第壹百四十七章 小錢餵狗

　　石門移開，厚重的陰影背後走出來壹個美麗身影，正是蘇青珺。只見她看著正長跪於洞府門外的蘇標，面上也是掠過驚訝之色，愕然道：“蘇標，妳這是做什麽？”
　　“姐姐，青珺姐姐，救我啊！”蘇標撲上前去，伸手就想去抱蘇青珺的腳。
　　遠處的陸塵看得精神壹振，心想這兩人間居然還有什麽古怪事情麽，忍不住便往前走了兩步。
　　誰知，那邊的蘇青珺人影壹閃，卻是已然避開了蘇標那壹抱，同時臉色微沈，道：“六弟，妳做什麽？”
　　蘇標嚇了壹跳，好像這才醒悟過來自己有些莽撞了，連忙拼命搖頭道：“我錯了，我錯了，珺姐妳別生氣，我是真有急事。”
　　蘇青珺“哼”了壹聲，臉色稍緩，道：“有什麽事，說吧。”頓了壹下後，又走過去拉了他壹下，道：“起來說話，壹個大男人動不動就跪在地上，像什麽樣子。”
　　蘇標這才站起，面上滿是急切之情，抓著蘇青珺的手道：“珺姐，妳、妳先借我兩千靈石吧。”
　　蘇青珺臉色壹變，道：“這麽多，妳要做什麽？”
　　蘇標張了張嘴，神色間卻忽然有些扭捏，半晌也沒說清楚原因，只是結結巴巴地說什麽我有急用，妳就先借我錢再說行不？
　　旁邊的陸塵聽得也是有趣，在田埂上坐了下來，順手從水桶中舀了壹勺泉水喝著。
　　這水乃是山間清泉，甘甜可口，喝起來再舒服不過，讓他頗有幾分喝茶看戲的感覺，同時口中低聲道：“壹開口就要兩千，還真是豪門世家出來的啊，真他媽有錢！”
　　而那邊廂蘇青珺問了半天，看蘇標卻始終不肯說清楚，似乎也有些惱了，瞪了他壹眼，道：“有什麽事妳就給我說清楚，不然的話，憑什麽要我給妳這麽多錢？”
　　蘇標哭喪著臉道：“珺姐，妳又不是不知道，咱們蘇家在昆侖派修行的大大小小弟子不下百人，但每年的供奉資財，倒有壹半以上都放在了妳身上。這……這我不向妳要，可還能向誰借啊？”
　　蘇青珺臉色微變，但看起來隨即也是嘆了口氣，似乎面上也有幾分歉疚的樣子。而在遠處的陸塵則是倒吸了壹口涼氣，道：“乖乖，這可不是壹般的偏心啊……”
　　過了片刻，蘇青珺開口道：“六弟，妳還是將事情緣由都告訴我，若是當真需要我幫忙的，我也就幫妳了。”
　　蘇標遲疑了壹下，然後把頭往前湊近了些，在蘇青珺身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陸塵這下關鍵的地方沒聽清楚，不由得有些惱火起來，舀了壹勺水憤憤然喝了，心想這沒人的地方還這麽小心的，壹定是件丟臉的事情。
　　這念頭才在他腦子裏轉過，忽然只見那邊蘇青珺驀地柳眉壹擡，面上露出壹抹怒色，卻是怒道：“什麽！妳是想拿著這些錢去為那煙花女子贖身？”
　　蘇標急得跳腳，剛要哀求的時候，忽然兩個人同時聽到旁邊十多丈外的地方，猛地傳來了壹陣劇烈的咳嗽聲。
　　蘇青珺與蘇標同時轉頭看去，只見在那邊古木巖石遮蔽大半的靈田邊上，陸塵正捂胸咳嗽著，好像是喝水時嗆到了，又好像是正在辛苦強忍著不大笑出來，壹臉的痛苦之色。
　　“什麽人，大膽！”
　　蘇標壹蹦三丈高，怒形於色，指著陸塵大聲怒道：“哪裏來的小子，竟然私自藏身在這飛雁臺上？”說著他臉色忽然又是壹變，喝道：“妳這廝，難道是色膽包天，覬覦我珺姐美貌，妄圖不軌麽？呸，看老子今天打死妳，再把妳從這山上丟下去……”
　　陸塵壹邊咳嗽壹邊擺手，同時壹直搖頭，臉色看起來有些古怪。
　　蘇標大怒，就要沖過去將這個不開眼的雜役弟子揍壹頓時，卻被蘇青珺從旁喝住，道：“夠了！”
　　蘇標站住腳步，回頭向她看去，只聽蘇青珺冷冷地道：“他是百草堂那邊的雜役弟子，過來是幫我忙的，要在這山頭暫居壹段時日。”
　　蘇標怔了壹下，面色頓時有些尷尬，再看靈田那邊時，卻發現就這麽壹會工夫，陸塵居然已經不見了。想來是看這情景有些尷尬，又礙著蘇青珺的面子，不想她難堪，便先行離開了。
　　蘇青珺也向靈田那邊看了壹眼，清澈明眸中並無什麽太多異樣，但隱約也是輕輕松了口氣；而蘇標則是看著左右無人，就又跑回蘇青珺的身邊，然後拼命低聲哀告請求著，行禮作揖不說，最後甚至又要下跪的樣子，嚇得蘇青珺壹把拉住了他，狠狠罵了他幾句，但蘇標渾不在意，似乎臉皮奇厚，就始終糾纏著蘇青珺不放。
　　蘇青珺罵也罵了，打也打了，最後好像也是無奈，被蘇標糾纏了壹個多時辰，最後擺擺手，塞了個東西在他手裏，然後蘇標就歡天喜地地跑了。
　　……
　　從草屋的窗口縫隙裏，遠遠地看著蘇標的身影壹溜煙跑沒影後，陸塵便往床上壹躺，雙手枕頭看著屋頂，過了片刻後臉上笑容忽然緩緩消失，像是想到了什麽，默然沈思著，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妳為何嘆氣？”
　　草屋之外，突然傳來了蘇青珺的聲音。陸塵站起身走過去開了房門，只見她果然站在門外，壹雙明亮的眼眸正看著陸塵。陸塵笑了壹下，道：“妳怎麽也會偷聽啊？”
　　“沒偷聽。”蘇青珺道，“我剛想走過來問妳些話，結果到金丹境界後耳朵太靈，在屋外就能聽到妳的聲音了。”
　　“……”陸塵看了她壹眼，苦笑了壹下，點點頭道，“好吧。”
　　蘇青珺看了他壹眼，道：“剛才妳都看到了？”
　　陸塵猶豫了壹下，道：“聽見了，蘇公子之前沒註意到我在這兒，說話做事也就沒太約束。”
　　蘇青珺有些煩惱地皺了皺好看的眉毛，然後道：“妳能不說出去嗎？不然這事對六弟的名聲不好。”
　　陸塵點點頭，道：“這是當然，我必定不對他人說起此事半句。”
　　“好。”蘇青珺似乎相信了他，然後轉身就想走的樣子，但身子才轉過壹半，她忽然又停了下來，看著陸塵道，“妳剛才咳嗽，是在笑話他吧？”
　　陸塵立刻搖頭，道：“沒有，我是喝水嗆到……”
　　蘇青珺盯著他。
　　陸塵啞然，聳聳肩道：“好吧，我是覺得有點好笑，沒想到蘇家公子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喜歡上那樣的女子，還為她要死要活的。”
　　蘇青珺似乎心有同感，也是微微搖頭，嘆息了壹聲，道：“妳也覺得那種女人並無真愛可言吧？”
　　陸塵忽然沈默了下來，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蘇青珺壹開始也只是感嘆壹句，並沒有想太多，打算說完就走的，誰知陸塵的反應卻是有些奇怪，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壹眼，道：“怎麽？”
　　陸塵輕輕呼出了壹口氣，道：“我覺得，也不完全如此吧。”
　　蘇青珺眉頭微挑，道：“怎麽說？”
　　“風塵女子也是人，自然也會有七情六欲，雖然我不敢肯定，但我想，或許那些女子在某個時候，對某個人，也會有過壹點真心也說不定吧？”
　　蘇青珺深深地看了他壹眼，面上掠過壹絲異樣之色，道：“想不到妳竟會如此看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陸塵笑了壹下，站在那兒，直視著蘇青珺忽然有些冷的目光，卻沒有退卻畏縮之意。
　　蘇青珺似乎是不想再跟陸塵多說這件事了，轉身向洞府那邊走去，但走出幾步之後，忽然聽到陸塵在身後說道：“不管妳怎麽想，而且妳確實也有資格輕視那些風塵中人，不過我還是想說壹句，那些女人雖然卑賤，但真的……也是人，也會有真心的時候。”
　　蘇青珺沒回頭，所以陸塵看不到她此刻的神色，也不知道她此時會不會因為這有些冒昧的言語而生氣。過了壹會後，蘇青珺開了口，聲音平靜，似乎並無太多的波動，只是淡淡地問了壹句，道：“那妳可見過了那種女人身上的真心？”
　　“我見過的。”陸塵道。
　　蘇青珺沈默了壹會，道：“很好。”
　　說完，她便繼續向前走去，陸塵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還有，雖然我相信風塵中會有真心，但那東西同樣很少很少。”
　　“蘇公子有沒有這種運氣，碰見這樣壹個還有真心的女子，我覺得很值得懷疑。”
　　“而且就算人家有真心，到底是不是放在妳弟弟的身上，那也難說啊。”
　　蘇青珺冷哼了壹聲，終於再壹次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面色看起來有些不快，盯著陸塵道：“說了半天，妳到底想說些什麽？”
　　陸塵道：“我的意思是，碰到那種真心的事實在太少了，要不妳還是去把那兩千靈石追回來？”
　　蘇青珺看著他，過了片刻，淡淡地道：“不追了。”
　　陸塵道：“這是為何？”
　　蘇青珺道：“我要吃鷹果，不能下山。”
　　陸塵道：“唔……這倒也是，就是有點可惜。”
　　蘇青珺道：“沒什麽，壹點小錢，就當餵狗了吧。”
　　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