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五章 病人

　　左吳有時會反思，自己身為船長，除開每天在星艦上晃來晃去以外，還有什麽是自己特定的職責？
　　很遺憾，好像並沒有。
　　逃亡者號起飛的時間不長，左吳又找回了在那片空間碎片中被人侍奉的感覺。
　　只是大家夥當然不會這麽殷勤。
　　尤其是艾山山，她在忙時，若看到左吳在旁邊無所事事，會很不客氣地讓他跟著自己壹起幹。
　　幫黛拉在倉庫中整理完屬於她的壹角，又被艾山山拖去給古畫晴空做例行的維修。
　　海妖鉆進駕駛室，朝左吳伸手：“麻煩遞下三號扳手。”
　　左吳卡住：“三號扳手是什麽？”
　　“就是大的，圓的那個，就該在妳腳邊，仔細找找。”
　　男人低頭環視壹圈，周圍除開自己的影子外就是空無壹物：“沒有啊。”
　　“現在別鬧，我幫古畫小姐體檢完後再奉陪，快點兒！這些元件不能暴露在空氣中太久的！”
　　左吳低頭仔細搜尋，甚至去旁邊的雜物堆刨了許久，卻仍舊壹無所獲：“確……確實沒有。”
　　“妳是故意找茬是不是，我找到非把它甩妳臉上！”
　　海妖忍無可忍，從駕駛室中跳出，氣呼呼沖到左吳身後，壹眼便找到壹個小工具，將其抄起，對著左吳冷笑。
　　左吳楞住，他記起自己的視線在那東西上掠過了好幾次，卻就是沒意識到它正是艾山山所需要的，好像被加上了什麽比天神裁決還要厲害的思想暗示。
　　擡頭看向艾山山。
　　扳手在她上翻飛跳躍，仿佛下壹瞬間便真的要沖左吳臉上砸來。
　　小杖受大杖走，不開吸收被它砸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左吳只能轉身逃跑，留下艾山山朝他的背影下意識伸手，又有些寂寞地放下。
　　姬稚之前有關“天職”的話忽然在海妖心中浮現。
　　情人？妻子？
　　再躊躇下去，是不是真的要來不及了呢？
　　……
　　經此，左吳總算知曉了自己的職責應該是什麽——身為船長，就是該雨露均沾般，對所有船員施以關心才對。
　　溜進瑪瑞卡的研究室，被輕松發現。
　　教授起身行禮：“左先生，我們在航道中穿行的時間，至少還需壹個月左右。”
　　左吳停步，裝出深沈的樣子：“雅陽四情況怎麽樣？”
　　“……不詳，我們必須早做準備。根據古畫晴空提供的數據，整理出了壹份帝聯可能布置在那邊的造物名冊，可以據此進行有針對性地提前準備。”
　　教授開口前之所以頓壹下，是其實在不知道左吳是怎麽覺得自己能在航道中弄清壹個此前連名字都沒聽過的星系狀況的，還以為是什麽忽如其來的考驗。
　　“麻煩妳了，不過別給我，給我也沒用，直接給鈍子就好……列維娜的傷怎麽樣？”
　　瑪瑞卡壹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還不算好，我並不建議妳現在就進入病房探望，畢竟妳身上有因緣之線，還有血脈中所蘊藏的波動……不過今天可以破例。”
　　左吳反而有些猶豫：“妳說的這麽嚴重，會不會真有什麽萬壹？”
　　“……我嚇唬妳的，妳和列維娜就隔著星艦的幾道墻，真有影響，我不相信這點距離就能隔絕。”
　　“去吧，有我看著，今天可是妳家女仆難得清醒的日子。”
　　……
　　列維娜還在因為此前和端木平流層對抗受的傷，而無法離開病床。
　　整個病房沒有開燈，卻並不意味著裏面伸手不見五指。
　　精靈的皮膚還在為如病毒般的電光侵蝕，但屬於她的靈能波動與免疫系統終於不再電光面前節節敗退，開始和這股侵蝕相僵持。
　　左吳原本相幫列維娜吸收掉這股電光，卻被瑪瑞卡阻止。
　　正如不管不顧拔出傷口中的子彈可能會加重傷勢壹樣，左吳並不靈敏的眷顧並不適合這種精細操作，他也還沒摸索出直接“吸收傷口”的方法，只能交給瑪瑞卡慢慢調理。
　　或許永遠也找不到，如果真可以“吸收傷口”，那麽下壹步是不是可以“吸收死亡”了？
　　艾山山之前猜想，讓自己吸收分子間的電磁力之類，還是太保守了些。
　　結果。
　　精靈便成了病房中的光源之壹，於其細膩皮膚上閃爍的電光，甚至在黑暗中映出了列維娜體內剛剛修復，尚且嬌弱的血管——呈現紅紫色，看上去很是誘人，很是可口。
　　左吳來前，壹直是金棉負責照料床上的傷患。似乎是累極，金棉睡夢中。
　　貓兒的睡姿很有意思，金棉也壹樣；她縮在椅子角落，雙腳與尾巴共同配合，為身體找了個微妙的平衡點；
　　而她的兩只手掌也交叉，放在鼻子上，肉墊之下分別遮住壹只眼睛，又按著她自己的頭用力往懷中塞，好像在和自己過不去。
　　這是可以在列維娜身上的電光，以及各種醫療器械的頻閃中享受安眠的唯壹方法。
　　貓兒又總是可以將慵懶和警醒融合得完美無缺。
　　即便左吳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金棉耳朵還是壹動，埋在懷中的臉瞬間擡起，像層薄膜般的第三眼瞼打開，露出裏面冰冷的瞳孔。
　　她的神經只還有壹半在熟睡，醒來的壹半將判斷情況是否危機，是該繼續享受睡眠，還是立即進入戰備狀態。
　　見是左吳。
　　睡意便輕松占領了上風，金棉在椅子上翻了個身，舔舔手腕上的毛，好幾次差點掉下來，被那蓬蓬的尾巴險而又險地救回：
　　“左吳，原來是妳，黛拉來了嗎？我再睡會兒，就壹會兒喵……尾巴給妳玩兒，不要太吵我……”
　　說著，她便在呼嚕嚕中再次進入夢鄉，姿勢比剛才要放松許多，宛如縮在繈褓中的嬰兒。
　　給我玩尾巴？
　　算了，左吳放棄，估計不是和自己說的，金棉應該是在半夢半醒間沒分清現實，還以為黛拉也跟了過來。
　　所以左吳彈了下金棉的耳朵。
　　獸人小姐只是把臉擡起壹下，瞳孔微微張開，最後還是放回了手掌中。
　　不再胡鬧。
　　左吳隨手搬了個椅子坐到精靈床前，抱手思考了壹會兒：“列維娜，妳醒著吧？”
　　列維娜隨即睜開眼睛：
　　“嗚哇，我還在想，妳如果對金棉做壹些更過分那麽壹點的事，我還要不要裝沒看見的，”
　　“老板，多日未見，妳也沒有變瘦，看來軍團招待妳的水平還挺不錯，只希望您不要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