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世祖弟弟

　　在李青瓷踏入上海交大沒多久，趙甲第和麻雀也差不多時間分別走進壹所上海二三流大學和上海第壹學府復旦大學，先前在火車上跟宋雅女閑聊，也提起過有關高考成績，趙甲第中規中矩的570分在同樣是理科生的李青瓷651分和麻雀669分面前就顯得無比寒磣，就連只肯花壹半心思在學習上的宋雅女也有文科609分的高水準，所以當時李青瓷很善解人意地壹筆帶過，並沒有深入展開這個話題，生怕刺痛了趙甲第其實很堅韌的神經，當時麻雀想要解釋什麽，被趙甲第壹個瞪眼給強行咽回肚子，最後這方面兩顆白菜只含糊知道趙甲第是壹個英語很蹩腳拖了點後腿的二本選手。
　　到了那所只能在上海稱得上中線水平的地方性野雞大學，金融經濟系，很不出意外的印象平平，趙甲第對此倒沒什麽反感，畢竟自己母校再爛再不入流頂多就是自嘲壹番，怎麽也輪不到外人來挖苦諷刺，他的護短在熟人看來是出了名的不可理喻。
　　踏入校門後給大牌司機發了條禮節性短信，這有關家教問題，距離感最清晰的趙甲第對待陌生人壹向很禮貌。他之所以不打算跟那位大牌人物發生點交集，是因為有傳聞她是無良大叔趙三金的首席小蜜，不管真假，趙甲第都對此沒有胃口，再者最疼他的奶奶念叨了壹輩子的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老人家最大的樂趣就是苦口婆心勸村子的90後少男少女們千萬別追星，那是給祖輩丟臉，所以老太太成了趙家村90後集體心目中公認的老巫婆。
　　趙家村聽上去很破落寒酸，其實不然，它是曹妃甸甚至是唐山數壹數二的現代化村莊，就土地規模和人口數量而言已經完全等同於鄉鎮，所以趙甲第還是很早就通過電腦接觸過大量床上文藝片的。
　　辦完並不繁瑣的入學手續，幾位負責相關工作的學姐也都毫不出彩，趙甲第的宿舍樓離教學樓大概有十分鐘路程，壹路上也沒有看到能讓人眼前壹亮的清純美眉或者熟女姐姐，估摸著好運氣都在旅途上給李青瓷和宋雅女給壹股腦揮霍壹空了，趙甲第悲涼感慨道：“果然這是壹個科學嚴謹的世界，處處嚴守能量守恒定律。”
　　趙甲第是壹個生存能力媲美手中諾基亞手機的小強，壹方面遺傳老趙家的優良傳統，老太太總說三金也就是趙甲第他老爹的太爺爺是叱咤綠林的山東大響馬，搶了兩位壓寨夫人，壹個是清朝鑲黃旗的格格，壹位是貌美如花的蘇州千金，所以後代基因出眾，趙甲第對此壹直持有嚴重懷疑態度。
　　另壹方面當然歸功於在趙甲第面前永遠沒有父親風範的趙三金，這個除了賺錢買金條其余所有事情都懶散渾噩的家夥很早就把趙甲第丟出曹妃甸，大概把八九歲的兒子扔在唐山偏遠區域學校，開始寄宿生活，壹直到高中，被外地人打過罵過白眼過，趙甲第也打過踹過外加拿刀砍過，後來隨著麻雀和豹子等死黨近衛軍的加入，他不再是壹個人孤軍奮戰，打群架也是勝多輸少，趙甲第就這樣懷著壹肚子怨氣地茁壯成長。
　　唯壹好處就是至少趙甲第沒有染上像弟弟趙硯歌那樣壹身的公子哥氣焰，那小王八蛋在趙家村號稱頭號公害，長大了絕對是能橫行跋扈欺男霸女的畜生，剛上幼兒園那會兒那龜兒子就開始籌備將漂亮的幼兒園老師連同班上小蘿莉壹同劃入他後宮了，每天上學不忘騷包地從別人小區院子裏采摘幾朵月季花，穿著小西裝、梳著上海灘三十年代很流行的發型，壹本正經地送給哭笑不得的女老師，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敗類弟弟，趙甲第唯壹的評價就是趁早打死在家裏別放出去禍害好人了。
　　想曹操曹操就到，趙甲第在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接到活寶弟弟電話，趙甲第懶得接，鈴聲就陰魂不散，壹直到趙甲第走到3樓宿舍門口，趙甲第才煩躁地接通電話，那頭不識時務的家夥跟打了雞血壹樣興奮道：“哥，我剛通過壹哥們在唐山壹中給妳物色到壹位準嫂子，絕對漂亮，36D，屁股也大，父親那關肯定能過啊，家境也不錯，奶奶不總嚷著門當戶對嘛，這下肯定也沒問題，哥，要不我把她打包送到上海，對了，哥妳讀的是啥雞巴大學啊，我怎麽上網都找不到地址。”
　　“說完了？”趙甲第平靜問道。
　　“啊？哥對這個妞不感興趣？那好，哥妳放心，我幫妳盯著她，保準她給妳守身如玉，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碰她，我廢了他三條腿。”
　　那頭的渣壹點思想覺悟都沒有，繼續雀躍道，“那咱換個話題，哥，我已經壹統趙家村周邊幾個據點了，現在那邊的混子見到咱趙家村的那幫自己人都得繞著走，因為我放出話說，哥妳從河北白溝那邊搞到手幾條硬貨，子彈那是壹箱壹箱往家裏搬的，結果平時囂張到無法無天的家夥全部慫了，哥，這是不是就是孫子還是老子說的那個啥，不戰而屈人之兵？咱真他媽有文化，這都懂！草，那為啥語文我老是不及格，沒王法啊，遲早我要把教我們語文的教導處老徐的女兒給弄翻。哥咋不說話啊，呃，那我再換個，哥，《戰神3》沒妳指導我根本沒辦法通關啊，老子想讓奎爺叉死赫拉那大婊子啊……”
　　趙甲第幹脆把手機放進口袋，也不掛掉電話，就讓那個跟屁蟲盡情吐苦水。趙家也許並不算龐大，但挺復雜，各種關系也極為微妙，趙甲第雖說壹直都不像處於趙家核心位置，但終究他頭上頂著趙三金大兒子的頭銜，表面上論成績論光彩，當然無法媲美在英國帝國理工愜意生活的趙家大小姐，論寵幸，外人看來自然也是小公子，也就是這個大肆騷擾趙甲第的兔崽子勝出無數籌，可趙家老太太是極有發言權的角色，她只要壹天沒躺進棺材，趙家眾多蠢蠢欲動的偏支和依附在趙家大樹上的吸血蟲就沒誰敢對趙甲第明著不給好臉色，再者，趙家也就只有暴怒下的趙甲第敢跳腳罵趙三金不是個東西，這壹點哪怕是趙硯歌也是萬萬做不出的駭人舉止。
　　寢室內就壹個人，看來趙甲第是第二個到達，那家夥正忙著打掃寢室，他的床鋪和書桌也都整整齊齊，壹塵不染，就跟潔癖差不多，趙甲第壹陣頭疼，看來以後臟襪子積攢壹臉盆的美好時光是壹去不復還了，那家夥長相跟趙甲第差不多，普普通通，跟帥哥型男差了十萬八千裏，但也不寒磣別人的視線，就是比趙甲第矮壹點，也還算白白凈凈，戴了副半框眼鏡，地道的南方人，他見到趙甲第後停下手中工作，熱情道：“我叫李峰，上海人，妳是？”
　　“趙甲第，河北唐山人。”趙甲第笑道，原本聽說上海人都喜歡把外地人當鄉下人，看來也不盡然，起碼這位李峰室友的熱情不像公關性質，趙甲第這點眼力還是有的，畢竟他在高中時代就開始每個假期都在趙氏企業壹家子公司基層打雜，接觸過社會層面的壹部分，加上家庭耳濡目染和整個中學時代的浪蕩廝混，對人性的認知成熟與否不好說，起碼不幼稚。
　　“很有意思的名字，很好，我們從現在起就是上下鋪了。”李峰樂呵呵道，“那妳放行李，我先把衛生間清理幹凈，就快大功告成了，我剛到這裏就跟豬圈差不多，上屆的學長實在太沒素質。”
　　趙甲第行李並不多，除了在學校領到的草席和被子，全身家當就只有壹只塞進口袋的落伍手機，壹只裝有三套衣物、兩雙帆布鞋外加壹雙涼拖的廉價行李箱，行李箱內的大頭是七八本被翻爛了的德語書籍，大塊頭，分量不輕，唯壹值錢的就是壹臺IBM的筆記本電腦，跟那只掉進茅坑拎出來都能曬壹曬就安然無恙的頑強手機壹個德性，他的老舊IBM電腦不花哨，但實在，壹些專業功能即便到現在還壹樣流暢，這壹點跟他蘋果發燒友的弟弟又是另壹個極端。
　　“李峰，宿舍樓附近有超市嗎？”趙甲第打算下樓去買點鍋碗瓢盆，內褲什麽的也都隨便找點便宜貨應付壹下。
　　“有啊，下樓往右拐筆直走，那邊有壹片微型商業街，什麽都有賣，就是太坑人，宰豬比誰都狠，最好還是自己帶。”李峰從衛生間探出腦袋，壹臉忿忿，看來他現在還在為忘了帶牙膏只得去黑心超市被痛宰壹頓的失策而自責，顯然他已經自動將睡他上鋪的趙甲第劃入戰友行列，“我還是陪妳壹起下去，好幫妳砍價，省得做冤大頭。”
　　“妳忙好了，我可能還得隨便逛逛。”趙甲第笑道，對於自來熟份子他壹直抱有先天性警惕，當然，這位李峰確實是位好同誌，不過他實在忍受不了為了幾毛錢幾塊錢與人討價還價以至於面紅耳赤，他壹直是個很習慣被精明人占小便宜的家夥，只要心裏有數就行，被蒙壹點錢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不能蒙在鼓裏，生意場上，退壹小步，進幾大步，是很普通入門的手腕，具體拿捏，趙甲第壹直在冷眼旁觀，也始終在孜孜不倦地琢磨和鉆研。
　　李峰也就重新收拾將會陪他度過四年時光的新戰場，趙甲第放好幾樣東西後就下樓去找超市，走出宿舍樓掏出手機，發現趙硯歌那家夥還在自顧自扯蛋，不過這位才剛上初二的標準二世祖已經扯到他的人生藍圖，無非就是壹些要跟他的八兩哥壹起並肩作戰打下壹片大大的江湖，趙甲第終於忍不住笑罵道：“小雞，妳媽要是知道妳跟我打電話套近乎，妳就別指望這個月有零花錢了。就這樣吧，妳嘴巴也休息下，去喝杯茶，然後老老實實玩妳的《戰神》，或者跟妳的腦殘女友們去煲電話粥，妳不總嚷著她們哭著喊著要求妳開苞嗎，我沒時間跟妳談理想。”
　　本來趙硯歌綽號“鴿子”，趙甲第就喊他小雞，也算形象生動。
　　兔崽子停頓半天，估計也確實說累了，實在沒多余的唾沫可以使喚，最後用孩子氣的無限傷感輕聲問道，“哥，上海可比我們唐山熱多了，我聽說大學宿舍都沒空調的，要不我偷偷給妳郵寄過去壹臺？”
　　趙甲第嘆息壹聲，他其實是幾乎看著趙硯歌壹點壹點長大的，但壹個冰冷事實是從趙硯歌誕生第壹天起，那個聰明卻野心的女人就自然而然將他視作心腹大患，而趙甲第在她第壹次以女主人身份踏入趙家起就視她為敵人，這十多年，就那麽互相不對眼地走過來，於是談不上什麽城府的趙硯歌就成了夾在中間的犧牲品，趙甲第到現在都還是對他不冷不熱，對他遠不如對那個瘋癲姐姐親近，這就是所謂的“株連”了，不過沒心沒肺的小趙紈絝似乎壹直不在乎，壹直粘著趙甲第，鞍前馬後的，讓他老娘氣得不輕，為此小敗家子沒少挨罵。
　　趙甲第輕聲道：“別添亂了，該幹嘛幹嘛去。我不管妳在外頭怎麽闖禍，回家對趙三金和奶奶都孝順壹點，奶奶嘮叨是多，但妳別嫌煩，每次她牢騷都老老實實聽完，都是為妳好。對不起外人無所謂的，也沒誰奢望妳能做個好人，但妳要是敢對不起老趙家，我見妳壹次抽妳壹次，聽到沒。”
　　小崽子嗯了壹聲，異常溫順道：“哥，我聽妳的。那我先去下載幾部經典H漫，回頭QQ上傳妳郵箱啊，千萬記得接收。”
　　趙甲第掛掉電話，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