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滿歲酒

　　趙甲第陪少婦裴在半島酒店連續住了壹個星期，這才和麻雀趕往秦皇島參加華子女兒呶呶的滿歲酒，少婦裴原本想跟著去興風作浪，結果被趙甲第壹巴掌拍在屁股上，沒手下留情，讓裴姐姐壹陣的生疼生疼，女人是天生睚眥必報的動物，在趙甲第還沒到秦皇島的時候，她就跟另壹個閨蜜在半島碰頭喝下午茶，從女王寶座上走下來的蔡姨。蔡言芝始終沒有吃點心，只是緩緩喝著紅茶，氣態雍容，壹雙丹鳳眸子瞧都不瞧相識相交多年的裴洛神，後者也皮厚，沒半點負罪感，優哉遊哉，沒這份定力，的確做不來蔡言芝的閨中密友，兩人很有默契地遺忘掉以往大多擔當緩沖重任的季節，仍由氣氛尷尬凝重，蔡言芝不說話，少婦裴就樂得獨享點心，細嚼慢咽，壹層壹層吃光，胃口很好，心情也很輕松。
　　少婦裴解決掉零零散散十來樣精致點心，笑道：“餵，言芝，妳難道不祝福我找到真愛嗎？”
　　蔡言芝壹臉冷笑。
　　少婦裴幽怨委屈道：“妳對他又沒想法嘍，我這既不算暗度陳倉捷足先登，也不算橫刀奪愛，妳擺臭臉給我看做什麽？當初我可是問過妳對趙甲第有沒有興趣的，妳說對小屁孩沒感覺，就是嘛，妳都有楊青帝這樣的男人了，怎麽會瞧得上眼我家小八兩。楊青帝多了不得，以私家子身份淪落市井江湖，卻白手起家，三十歲就在東南只手遮天，誰不尊稱壹聲楊爺，就算死，也死得氣拔山河，跟楚霸王似的，至死不都肯原諒北京城那邊的家族，太爺們了，對不對？這壹點我可是學妳，就想著跟某個男人來壹段可歌可泣的愛情了。”
　　蔡言芝放下茶杯，望著語中帶刺的女人，平靜道：“我敬重和崇拜他，但從認識他第壹天起，我就沒想過要做他的女人，這壹點他知道，前幾年妳和季節也都聽我說過，所以妳別拿這個壓我。我這些年壹直拿他當標桿，所以很多男人都被我拒之門外，有背景沒手腕的，有心計沒運勢的，有機遇沒魄力的，都不行。我也不跟妳廢話，去年我帶趙甲第回過家，妳懂我的意思。”
　　不惱不慌不懼不怕的少婦裴呵呵笑道：“我不懂。不是裝，是真不懂。我喜歡趙甲第，不算奇怪，我就是個沒啥追求的庸俗女人，有個暖心的家夥心疼就很知足了，如果還能掌控我是更好。妳不壹樣，妳是蔡言芝呀，男人看我，是光看我的臉蛋身材，男人看妳，是抓心撓肝想著征服妳的壹切，就跟入了魔怔壹樣，那個陳紅熊不就是個例子？都暗戀妳這個嫂子多少年了？”
　　蔡言芝瞇起眼，“妳跟趙甲第上過床了？”
　　少婦裴指了指樓上，微笑道：“很多次。”
　　蔡言芝沈默下來。
　　少婦裴壹臉淡淡笑意，很淡，但畢竟依稀可見，感傷道：“我們是不是做不成朋友了？”
　　蔡言芝擡頭問道：“妳是不是覺得終於贏了我壹回？”
　　裴洛神終於收斂笑容，反問道：“不是嗎？”
　　蔡言芝不輕不重道：“那就算是吧。”
　　裴洛神狐疑道：“妳該不會真的要跟我搶吧？”
　　蔡言芝笑道：“就準許妳跟我賭氣，不許我跟妳賭氣？”
　　少婦裴耍賴道：“不準！”
　　蔡言芝搖頭道：“我喜不喜歡趙甲第從頭到尾都跟妳沒關系，妳別自作多情。”
　　裴洛神冷哼壹聲。
　　蔡言芝伸出手拍了壹下這個“搗蛋鬼”的腦袋，終於露出壹個沒那麽冷冽氣場的溫暖表情，輕輕道：“當年和妳還有季節做朋友，因為我知道妳們都是可以做壹輩子的朋友，妳孩子氣，樂天派，季節冷靜理性，無欲無求，都是我沒有的優點，跟妳們在壹起，我沒有壓力，而且能夠學到東西。關於趙甲第，妳想怎麽鬧就怎麽鬧，我會生妳的氣，但還不至於跟妳絕交，但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妳，相信妳也發現趙甲第現在腿有點瘸，是被槍打的，至於妳有沒有發現他隨身攜帶槍支，我不確定，如果妳知道這壹點，我不妨告訴妳那叫格洛克。”
　　少婦裴壹臉震驚。
　　蔡言芝語調依舊平靜得讓人抓狂，輕緩道：“這次鬧得波浪滔滔的金海風波，主角其實有兩個，明處是趙鑫，暗處是趙甲第，雖然後者沒能夠壹錘定音，但如今北京那邊上得了臺面的和躲在幕後的很多人都知道有這麽個年輕人，壹開始，連同我在內，都沒有想到壹個不聲不響不被看好的富二代能做到這壹步，很不容易。不知天命卻盡人事，有多難？妳這種沒去社會上吃過苦的人是無法理解的。我不清楚這次算不算趙太祖的無心插柳，但起碼趙甲第有了不錯的底子，當然，代價很大，比如為了我挨了兩槍，所以我沒理由不去喜歡壹個能夠擋在我身前的男人，哪怕他很年輕，依然沒有完全的成熟，但我可以等，不再是壹味旁觀，他在北京四合院裏有壹句話說的很欠揍，但很有意思，早點生娃早點讓娃去打醬油，這對女人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少婦裴對蔡言芝呢喃了壹句季節曾經說過自己的評論，壹針見血：“妳沒救了。”
　　蔡言芝嘆氣道：“如果我說我不管如何都做不成趙甲第的妻子，妳心裏是不是會好受壹點？”
　　少婦裴的天真壹下子沖上來，沒立場道：“為什麽？！我不行，我認了，憑什麽妳也不可以？妳還配不上他？！”
　　說到底，裴洛神只是壹個不習慣也不擅長去傷害誰的女人，調皮而聰明，但不城府，會小心眼，但還遠遠不至於陰險，這種女人，再漂亮，也是褒姒壹般，做不成西施。
　　蔡言芝托起腮幫，喝了口香醇紅茶，輕輕道：“誰知道呢。”
　　秦皇島。
　　豹子和手槍伍登科兩個混江湖的沒能到場，有些遺憾。楊萍萍是坐虎子的路虎過來的，老楊穿了壹身摘掉肩章的海軍軍裝，是黃華這逼特意要求的，說能充門面給他長臉，因為這個浪子回頭的家夥壹直堅持兄弟出息就是自己出息，自己二百五窮到討飯都沒關系，兄弟嘛，不就是用來蹭吃蹭喝的，只不過狐朋狗友是共同富貴時候的互蹭壹下，沒意義，真正的哥們，得蹭他娘的壹輩子，這才霸氣牛掰。
　　為了小白臉黃華真正做到拋家棄子的女人年紀不小了，姿容不算太美麗，很典型的良家女人，秀氣卻大氣，接人待物很周到，對自己男人的朋友很真誠，不客套，喝酒的酒品沒得說，擋酒豪爽，敬酒更幹脆，壹副妳們放倒我男人沒關系老娘能放倒妳們幾個是幾個的架勢，讓趙甲第這幫人很欣慰，慶幸不靠譜二十幾年的華子總算靠譜了壹回，小呶呶生得粉雕玉琢，趙甲第天生沒有孩子緣，小家夥對他不太感冒的模樣，對商雀和楊萍萍幾個都很乖巧，小臉燦爛燦爛的，壹輪到趙甲第抱就板著臉了，這讓趙甲第很是失落，被萍萍姐笑話了很久。
　　在酒桌上，老楊幸災樂禍笑問學校裏有沒有人拿《灰色帝國》說事，趙甲第說沒呢，學校裏報刊亭倒是斷斷續續都能看到銷量不錯的《灰色》，但誰會註意只在家族圖裏跑了個小龍套的趙甲第三個字，就算偶然看到也不會當回事。趙甲第還說以後等蘋果喬布斯大帝掛了，十有八九會出壹本《喬布斯傳》之類的書，可誰會去留心誰是蘋果王朝的新皇帝。醉醺醺的華子不樂意了，摟著趙甲第的肩膀嚷嚷道八兩啊，說實話，我就不爽妳這點，妳要接班，以後我沒奶粉錢了，最不濟也能去妳們金海弄個不幹活白拿錢的高薪，現在黃了，幹！坐在黃華另外壹側的女人瞪了壹下口無遮攔的丈夫，黃華翻白眼道娘們妳懂個屁，我這才叫哥們，多實誠，沒錢了我可能不好意思跟妳要，但我能不好意思跟八兩要錢？當年我們幾個，誰在這種破事上計較過？麻雀，萍萍姐，虎子，老楊，妳們幾個說是不是這樣？趙甲第樂呵笑道嫂子，我們就是這德性，都習慣了，妳別介意。
　　女人溫婉壹笑，她既然能夠在離婚後凈身出戶，並且立即在秦皇島獨自經營起壹家四星級酒店，當然不缺社會經驗和處事智慧，看得出趙甲第是這個有趣團體的核心人物，這些年她也很好奇壹個怎樣優秀的青年能夠讓華子都死心塌地的去佩服，現在見面後，大致理解了壹些。也許當初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為何能夠放棄安穩幸福的優質生活，孤註壹擲地跟壹個小白臉過日子，其中有壹點支撐她的理由就是華子可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這個男人始終對朋友沒任何心機，這樣的男人，也許在事業上比較幼稚，但這有什麽關系呢？他不願意賺錢，或者說賺不到大錢，那她來賺就好了，她都能什麽都不管不顧了，還在乎那點世俗白眼嗎？
　　萍萍姐喝得吐了又吐，最厲害的是她醉得壹塌糊塗還能無比清晰喊著壹定要讓趙甲第扶她回房間，說是怕老楊幾個酒後亂性，虎子調笑道萍萍姐啊妳難道就不怕八兩？楊萍萍嬌笑道這妳就不懂了，只有我對八兩酒後亂性的份。趙甲第不得已憋屈得攙扶著這位女俠回房，他們就住在由女人經營卻掛在黃華名義下的酒店，最好的套房都騰出來了，沒半點含糊，趙甲第剛打開房門，楊萍萍就有嘔吐的跡象，只好趕緊帶她沖進洗手間，她就坐在地上對著馬桶幹嘔，趙甲第輕柔拍著她的後背，怒道不能喝就少喝點，就算是妳的婚禮，也沒妳這樣的新娘。楊萍萍勉強回頭幹笑了壹下，特傻。趙甲第翻白眼道趕緊吐妳的，妳現在這副尊容，實在影響市容市貌。
　　好不容易把楊萍萍送上床，趙甲第給她燒了壹壺開水，楊萍萍半死不活靠著床頭喝水，臉色慘白，竟然還有氣力哼壹首小曲，《我們是小孩》，趙甲第幾個前些年都聽膩歪了，耳朵差點起繭子，趙甲第沒急著離開，當然不是想占便宜或者被萍萍姐占便宜，只是不太放心，望著這個也許不再是女孩的女人，熟悉卻陌生，趙甲第壹直不理解楊萍萍的人生，感覺很遙遠，但友誼不淺，大家壹起打打鬧鬧，開心就好，那段大家都壹起青澀的歲月，優等生萍萍姐的潑婦叉腰是很迷人的風景，趙甲第始終沒忘記第壹次註意到她的情景，是她和老楊手槍幾個壹起在走廊被罰站，她戴著耳塞聽歌，踹了老楊壹腳。趙甲第事後才知道教室失竊，班主任自然而然懷疑上不務正業的手槍，老楊第壹個打抱不平，楊萍萍是唯壹壹個挺身而出的女生，這讓趙甲第有些佩服，九十年代的中學，壹般來說好學生和差學生是涇渭分明的敵對階級，而讀書成績好而且又動人的女學生和墊底的逛蕩痞子又要拉開大段的距離，萍萍姐無疑是個特例。所以趙甲第很快就接納了這個家世相當不錯卻願意和窮酸男生用心戀愛的女孩。
　　半醉半醒的萍萍姐凝視著坐在床邊的趙甲第，輕聲道：“知道嗎，當時不管是成績好的還是成績差的，也不管是漂亮的還是不漂亮的女生，大家都壹起集體暗戀妳，我可能不是喜歡妳，但覺得吧，跟妳在壹起混網吧壹起打架倍兒有面子，特喜歡看妳走在走廊上被齊刷刷的女生盯著看，我當時就想啊，以後結婚生孩子，壹定要生個男孩，可以長得不好看，可以打籃球天天被人蓋帽，踢足球全場跑都進不了球，但壹定要成績賊好賊好，能解出數學老師都解不出來的難題，這樣我開家長會就更有面子了，哈哈，趙甲第，妳說我是不是很傻逼？”
　　趙甲第笑道：“只要妳沒跟著起哄暗戀我，就都不傻逼。”
　　楊萍萍傻笑道：“我不喜歡妳，妳咋不失望啊？”
　　趙甲第微笑道：“說壹點不失落，肯定是騙妳的。”
　　楊萍萍有些得意洋洋了，嘴角翹起，微醺的俏臉。趙甲第看著她，心想以後那個有資格讓萍萍姐喜歡上的男人如果敢欺負她，不好好珍惜，他肯定第壹個不答應。
　　她困了，喝了幾口開水，縮進被子，問道：“以後我哪天想結婚了，如果妳還沒結婚，請妳做伴郎吧？”
　　趙甲第好氣好笑道：“這事情妳都說了好幾遍了，放心，我壹定襯托得妳老公格外玉樹臨風。”
　　楊萍萍帶著滿足笑意逐漸睡去，趙甲第幫她蓋好被子，走出房間，打開房門，結果看在華子老楊幾個全都靠墻坐在走廊地毯上抽煙，看到趙甲第出來，除了商雀，個個壹臉壞笑。
　　趙甲第挑了個位置坐下，跟著抽起煙，老楊說道：“聽麻雀說妳參加了公務員考試？結果咋樣？”
　　趙甲第笑道：“還行，沒當年那麽厲害了，行測成績好像還湊合，申論連中等水平都有點懸。”
　　當年期中期末考試等趙甲第成績比等自己成績還迫切的黃華立即不答應了，“這咋行，太丟人現眼了！”
　　趙甲第無奈道：“年底還有個國考，爭取考好點。”
　　虎子壹臉苦相，“八兩，怎麽想當公務員了，很沒有愛啊。”
　　趙甲第吐出壹個煙圈，嘿嘿笑了笑。
　　黃華突然道：“下次見到豹子手槍這兩個不仗義的貨，老子非讓他們跳貼面脫衣舞，否則沒得做兄弟！”
　　趙甲第點頭道：“必須的。”
　　商雀稍稍想象了那“香艷”畫面，壹陣雞皮疙瘩，但還是落井下石道：“同意。”
　　黃華輕輕感慨道：“八兩，現在就等妳結婚了，到時候咱們都得全趴下，老楊幾個都說好了，先不急著結婚，都給妳做伴郎！妳要不嫌棄我這個有家室的，也湊個數。”
　　趙甲第笑道：“草，妳們誰都跑不了！”
　　壹起鬧騰到淩晨兩點，才各自回房，現在出席正式場合已經習慣了西裝革履的趙甲第脫掉外套，坐在陽臺上想問題，正準備睡覺，接到李枝錦的電話，壹句話就讓趙甲第睡意酒意都蕩然無存。
　　她開門見山說：“有時間來趟北京，我這邊可能有機會讓妳爸早幾年出來，但需要妳做出決定，可能比較荒唐，也可能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壹切看妳。詳細情況，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