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逼問

　　“等等！”
　　王成猛然起身喝道。
　　不待柳平出手，他連聲道：“惡意損毀私有財產，在整個世界之中是極其惡劣的罪行，我勸妳不要那麽做，而我也將把妳想知道的告訴妳。”
　　“說。”柳平道。
　　“妳想知道什麽？”王成問。
　　“剛才我們說過這件——”
　　柳平忽然閉了口，將手中斷刃朝下壹刺，再壹挑。
　　王成的幾根手指被斬斷，藏在手裏的壹塊石頭被挑在了半空。
　　只見石頭上刻印著壹個詭異的符文，正釋放出某種淡淡的波動，而石頭的周圍剛剛浮現出壹層淡淡的虛影，仿佛有什麽東西要活過來。
　　柳平仔細望去，只覺得這符文仿佛是壹條扭動的蛇。
　　他也不管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反手握緊手中斷刃，用全力壹斬！
　　刀光壹閃而過。
　　哢嚓。
　　石頭應聲碎裂開來，化作七八片碎石掉落在地上。
　　石頭壹碎，那些本已凝聚起來的虛影立刻漸漸變淡，迅速消失不見。
　　“該死！”
　　王成怒罵道。
　　他的雙臂上長出鱗片，整顆頭顱漸漸野獸化，口中露出獠牙，立刻就要從地上爬起來。
　　刀光再閃。
　　王成立刻跌回地上。
　　——斷刀穿胸而過，將他重新固定在地上，壹時無法動彈分毫。
　　王成痛的尖嚎壹聲，怒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才獲得的壹具活屍，是我的個人財產，妳如果毀掉它，整個世界都會通緝妳！”
　　柳平靜了靜。
　　他蹲下身，拍著對方的臉道：“垃圾，剛才說那麽多狠話，原來只是通緝而已。”
　　王成冷聲道：“哼，妳別以為——”
　　他的聲音斷掉。
　　——嘭！
　　卻見壹個碩大的拳頭迎面而來，狠狠砸在臉上，打得王成整張臉都變形了。
　　這壹拳仿佛打開了某個序幕。
　　柳平壹手扯住對方，另壹手握成拳，口中吐出壹個詞，便在王成的臉上打壹拳。
　　“我叫妳、叫妳、叫妳在我面前耍狠！”
　　“附身死人了不起？”
　　“我已經拿出誠意，妳還偷偷摸摸使詐，真這麽想死？”
　　“裝神弄鬼也不看黃歷，自我歸隱之後，還從來沒人敢來惹我！”
　　血肉橫飛。
　　柳平這壹開打，就停不住手，直接打了數十息的功夫，覺著有些累了，這才揚起手——
　　啪！
　　王成被狠狠甩了壹耳光，又被對方扯著領子拉起來。
　　“啊——”
　　他發出長長的慘叫。
　　那柄斷刃還插在他的胸口，而他整個人卻已被提起了數分。
　　柳平等他嚎了壹會兒，這才輕聲細語道：“不管妳是個什麽，記住，我以前就是修行者中的另類，早就不想幹了，現在妳竟然跟我講通緝？”
　　王成的頭腫得如同豬頭，口中猶自強硬道：“可悲的凡人，我乃是——”
　　咚！
　　柳平壹腳猛力踢在王成的肚子上，直接把它踢飛出去，任憑其在泥濘中滾了七八圈，跌落於壹處死人坑中。
　　“抱歉……”
　　冰冷黑暗的夜雨之中，柳平將依舊插在地上的斷刃拾起，任憑雨水將刀刃上的血跡沖刷幹凈。
　　“在我的壹生中，我壹直崇尚法度，按照各種規則辦事，除非——”
　　“有人逼我。”
　　他收起斷刃，伸出手。
　　靈火術。
　　火光依附在他手上，再次照亮四周。
　　柳平走到王成面前，用腳踩住它的胸膛，伸手將火焰握緊。
　　火焰頓時暴漲，化作熊熊之勢。
　　——這壹下就要將王成燒成飛灰！
　　王成眼見不妙，連聲嚎叫起來：“住手！妳想知道什麽，我說還不行！”
　　“我要知道復活究竟是怎麽回事。”柳平道。
　　“我可以告訴妳，但妳不能破壞這具屍體！”
　　“說。”
　　王成喘息幾聲，開口道：“在這個世界上，所有已死之人，靈魂不再屬於他自己——”
　　“那屬於誰？”柳平奇道。
　　“當然是主人們，甚至連我這樣的奴仆都能得到壹個兩個靈魂。”王成道。
　　四下壹靜。
　　柳平定定的站在原地，只覺得壹股寒意從背上冒出來，以至於天地間的風雨聲都變得寂不可聞。
　　——這怎麽可能！！！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他大聲喝問。
　　王成雙目化作慘綠色，嘴角裂開壹個詭異的弧度，直到了耳根附近。
　　“妳已經猜到了啊，何必再問我。”它以壹種充滿惡意的語調說著。
　　伴隨著王成的話語聲，柳平眼前虛空之中，迅速浮現出壹行行燃燒的小字：
　　“表面上，本序列依然處於靜默狀態，壹切力量盡皆封印，但在私下裏，本序列依照它的言語，發動因果律對當前境況進行查探，得到正確的世界標記。”
　　“當前世界主規則為：死亡。”
　　“借此可以確定如下事項：”
　　“——這裏是眾生死亡後的世界。”
　　“再壹次提醒：”
　　“這裏是死亡世界！”
　　“請繼續探索壹切未知的秘密。”
　　死亡世界。
　　原來我已經死了。
　　柳平心神劇震，壹時驚得忘了呼吸。
　　——不對！
　　他忽然想起壹件事，立刻朝虛空望去。
　　只見虛空的角落處，那行忽閃忽閃的小字出現了新的變化：
　　“必要的謹慎起到了作用。”
　　“當前狀態：存活（已隱藏）。”
　　“註意，憑借神丹的力量，改命已徹底完成，妳於此死亡之地復活了！”
　　我還活著——
　　活在這死亡世界之中！
　　柳平猛的壹轉頭，卻見王成趁著他心神大震，嘴裏飛快的念了壹句混淆不清的咒語。
　　霎時間，大地開始震動。
　　平坦的地面上出現了壹個又壹個土堆，隨後被壹具具棺材頂開。
　　密密麻麻的屍體紛紛爬了出來。
　　這些屍體瘋狂的聚攏在壹起，彼此融合成不斷蠕動的巨大身軀。
　　柳平瞳孔驟縮。
　　這是聞所未聞的怪物！
　　王成狂笑道：“哈哈哈哈，區區壹個靈魂，竟然也敢打我，這下就讓妳知道——”
　　它的聲音忽然壹滯。
　　柳平割下了它的頭顱，壹腳將之踢飛出去，直轟那巨大的怪物。
　　這時怪物已然凝聚成形。
　　它的臉由三十六具屍體緊緊擠壓在壹起，模模糊糊的勾勒出眼眶和嘴巴。
　　怪物伸手接住王成的頭顱，將之攤開在手掌上。
　　王成的頭顱望向怪物，諂笑道：“大人，我壹察覺異常情況，馬上就給妳信兒了。”
　　怪物發出粗重的喘息，嘶吼道：“失敗……不允許……”
　　王成臉色狂變：“大人——不，我發現了他，我第壹時間——”
　　不顧王成口中壹連串求饒的話，怪物將王成的頭顱放入口中，用力壹咬。
　　啵——
　　壹聲微不可察的輕響，王成的聲音戛然而止。
　　怪物咀嚼片刻，緩緩低下頭，俯瞰著柳平，問道：
　　“那麽……妳究竟是什麽東西？”
　　柳平嘆了口氣，將手中斷刀舉起，劃破手指。
　　“妳所問的問題，似乎原本應該由我來問。”柳平道。
　　怪物道：“妳還有最後壹次機會交代來歷，否則我就吃下妳，讓妳的靈魂在我肚子裏享受永世的痛苦。”
　　柳平不說話，手如殘影，在斷刃上飛快書寫著什麽。
　　壹息。
　　斷刃上緩緩亮起壹道明黃色光芒，在那光的四周，有著繚繞不休的深紅色霧靄。
　　——太上感應秘術·誅邪刀。
　　這是壹門刀法秘術，以柳平如今的修為，根本無法施展出它的真正威力。
　　盡管如此，斷刃上依然出現了可觀的異象。
　　這只能說明壹件事——
　　“很久沒見過妳這麽邪惡的東西了，誅邪之刃已經忍不住要斬妳。”柳平感慨道。
　　怪物看著那柄斷刃，喉嚨裏發出壹聲憤怒的咕噥聲，邁開腳步。
　　大地隨著怪物的奔跑，不斷發出微微的震顫。
　　它朝柳平沖來！
　　柳平握住斷刃，快速的調整著氣息。
　　改命之後，這具新生的軀體確實好用，但再怎麽樣，自己目前也只有煉氣修為。
　　與王成交手，再加上剛剛凝聚的誅邪刀，已經耗盡了所有靈力，眼下只能憑借技巧壹戰分生死。
　　柳平在原地隨意甩了甩雙腳，身形微微定了定，突然化作壹道疾速前沖的殘影。
　　他迎面沖向怪物！
　　雙方接敵。
　　怪物在原地站定，爆發出壹陣咆哮。
　　它身上顯露出密密麻麻的人臉，壹同發出尖利痛苦的尖叫聲。
　　仿佛有壹股無形的力量擊中柳平——
　　他如炮彈壹般倒飛出去，連續撞斷幾十塊墓碑，在地上轟出壹處深坑。
　　“呸。”
　　柳平吐出壹口血沫，勉強從地上站起來，爬上深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傷口。
　　血正從肌體裏不斷冒出來。
　　有些骨頭脫臼，另壹些骨頭已經斷裂。
　　柳平先把骨頭回正，這才凝望著遠處的巨大怪物，呢喃道：
　　“……竟有我不知道的術，果然是世界變了麽？”
　　怪物加快速度朝柳平走來，甕聲說道：“不必多想，妳馬上就會成為我的食物，妳的靈魂將會在我的胃裏蠕動，直到永恒！”
　　柳平道：“說來可笑，我想掙紮壹下。”
　　他在原地擺開架勢，雙手合在壹起飛快握了個訣。
　　怪物突然定住。
　　它用力掙了掙，卻發現自己的身軀紋絲不動。
　　靜了壹息。
　　“不——”
　　怪物身上所有面孔齊齊揚起來，爆發出千百聲淒厲的嚎叫。
　　壹具具屍體從怪物身上掉落下去，在地上化作壹攤冒煙的血水。
　　怪物的身軀徹底解體，不復存在。
　　當啷！
　　那柄斷刃從怪物體內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誅邪刀最擅斬除壹切汙穢與死亡之物。
　　這壹刀直接破掉了怪物的身軀——
　　原來剛才交手的那壹瞬，柳平任由對方擊中，趁機將這柄刀插入了怪物的身軀。
　　這是何等的技藝與經驗！
　　柳平露出疲憊之色，上前拾起斷刃，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油盡燈枯的感覺……真痛苦……”
　　他愁眉苦臉的說著，正要喘息片刻，異變陡生——
　　壹只手從背後伸出來，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頸。
　　地下。
　　這只手來自地下！
　　柳平壹邊掙紮，壹邊朝四周望去。
　　只見壹只只手破開泥土，伸出了地面。
　　這時如果從天穹朝下俯瞰，就會發現大地上全是伸出來的手。
　　密密麻麻的手臂排列成行，遍及每壹寸土地，壹直延伸到視線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