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萬鬼

　　柳平轉過身，朝小鎮外走去。
　　——大師兄與那個怪物的交談，已經揭示了某種驚人的秘密。
　　但還不夠！
　　柳平露出遺憾之色。
　　如果。
　　如果自己仍舊是神照境的修為，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
　　自己有數不盡的辦法從那個大師兄的嘴裏掏出關於“捕靈”的秘密。
　　可惜自己如今只有築基圓滿修為。
　　這具身體再怎麽強，總不能壹口氣修煉到神照境去。
　　“等等，還有壹份收獲差點忘記……”
　　柳平頓住腳步，重新走入煙塵之中，在之前死掉的那人附近找到了儲物袋。
　　他略壹清點，臉上就多了些許笑意。
　　有錢拿最開心了。
　　——之前對著那恐怖的怪物施展“初演者”，壹下子就花了千萬靈石。
　　表演系的能力太燒錢，自己決不能坐吃山空。
　　柳平暗暗想著。
　　“妳的主人現在情況如何？”他問道。
　　劍靈道：“妳給的丹藥不錯，長雪正處於深層的恢復中——丹藥是妳們太微宮的嗎？名不虛傳。”
　　“對，那是我入派之時，門中前輩所賜的丹藥，原本是用來修行的，但兼具治療之效，我也覺得很不錯。”柳平道。
　　“那我們回去找她。”劍靈道。
　　“走。”
　　柳平正要邁步，忽然擡頭朝夜空望去。
　　只見壹道道流光劃過天空，朝著遠方的茂密樹林落去。
　　“是她的同門，他們都來找她了。”劍靈有些焦慮的道。
　　柳平沈思道：“我的色之衣從未被人看穿，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劍靈問。
　　“我的實力太低微，並未能徹底發揮色之衣的隱匿之力，所以有些不保險。”
　　“那怎麽辦？我們快回去找她！”劍靈急道。
　　“不行，”柳平停住腳步，沈吟道，“我們壹去，很可能驚動那些人，然後她也會被連帶著發現。”
　　“妳倒是想個辦法啊，妳可是她指定的道侶。”劍靈道。
　　“辦法有啊。”柳平道。
　　“什麽辦法？怎麽做？”劍靈忙問。
　　“殺光他們就行了。”柳平輕笑起來。
　　“——可妳只有築基期，他們都是金丹元嬰修士！”
　　“妳說的也是。”
　　柳平緩步朝前走去，身上猛然騰起壹股靈力波動。
　　盡管這股波動被鬥笠遮蔽住，但卻依然引發了某種無法言明的奇異感應。
　　兩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虛空中：
　　“妳正在嘗試突破。”
　　“——妳開始朝著金丹境界邁進！”
　　柳平絲毫不停，依然朝著小鎮外走去。
　　劍靈奇道：“妳不找個安靜的地方突破嗎？築基突破至金丹的過程中，會有各種虛空魔怪前來，企圖吞食修士。”
　　“沒事，我這樣的人，多少有壹些壓箱底的手段，現在正是可以用的時候。”柳平道。
　　“妳是指渡劫？”劍靈問。
　　“對啊。”
　　在柳平四周，漸漸出現了窸窸窣窣的響動，聽上去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又像是各種野獸咀嚼啃噬的聲響。
　　忽然，虛空壹動。
　　只見壹頭身上滿是長毛的鬼物探出頭來，望向四周。
　　“女劍修——妳在渡金丹劫！”鬼物道。
　　“沒錯，來了就借我壹點血再走。”女劍修道。
　　她將長劍系在背後，伸手抽出雪影刀，朝那鬼物招手。
　　“妳就要死了，可憐的家夥。”鬼物獰笑道。
　　但見壹抹森寒雪光閃過。
　　鬼物頓時身首分離。
　　“這麽沒眼色，也敢混鬼道？”
　　女修嘆息道。
　　她將鬼物的頭顱插在刀尖上，雙手握住長刀，閉目低喝道：
　　“九幽萬鬼，聽我之令，現！”
　　那些從他身上具現的靈力之光頓時化作沸湧的黑芒。
　　所有黑芒匯聚至刀尖，沒入那鬼物的頭顱中。
　　鬼物的頭顱緩緩睜開雙眼，無神的望向虛空，仿佛在看著什麽。
　　“這就是妳壓箱底的本事？”劍靈感興趣的問道。
　　“對，壓箱底的三千種術法中，這壹種在渡金丹之劫的時候就可以發動。”女修淡淡的道。
　　虛空中，所有的竊竊私語聲停住了。
　　無形的漣漪散開，壹名身穿透明輕紗的天女悄然而至，落在不遠處，將手中琵琶輕彈，發出悅耳的叮叮咚咚聲。
　　她睜著壹雙妖冶水瞳，淺笑道：“小妹妹，妳是何人，竟敢借金丹天劫，呼喚我等萬魔至此，不怕神魂俱滅嗎？”
　　柳平伸出壹指，在刀身上輕輕彈了下。
　　只聽當的壹聲清脆響動，打斷了天女的琵琶聲。
　　與此同時，雪影刀上飛出去四道鋒利的靈芒。
　　四道靈芒淩空融合，化作壹抹寒氣，憑空凝結成冰霜，又有火焰從其中生出，冰與火交，頓時升作雲霧，其中響起陣陣悶雷聲，卻有壹道閃電如銀蛇般上下飛騰，最終飛出雲霧，落在柳平的長刀上。
　　天女臉色頓時變了。
　　“此乃術刀，妳是術刀傳人！”她收了琵琶，低喝道。
　　“把那些躲在虛空中的家夥都喊出來，助我壹臂之力。”柳平道。
　　“是。”天女垂目道。
　　她轉入虛空，很快消失不見。
　　劍靈壹直不聲不響的看著，這時才忍不住道：“天魔和鬼怪都會借金丹之劫前來吞噬修士，怎麽她看到妳卻跟見了鬼似的。”
　　“曾經有壹個會術刀的人，在渡劫的時候發現世上果真有魔怪這種存在，壹時興起，想做個嘗試。”女修道。
　　“什麽嘗試？”劍靈問。
　　“他想把所有能來阻礙金丹之劫的魔怪殺幹凈，看看以後其他人渡劫還會不會有魔怪出現，以此探尋魔怪誕生的源頭和生存機制。”
　　女修仿佛陷入回憶，繼續道：“妳是劍靈，應該知道研究學問這種事，過程總是很血腥……此處省略十萬字，後來……剩下的魔怪統統發下心魔血誓，只要見到術刀，立刻無條件聽從指揮，只求那人不要再殺下去。”
　　“那人同意了？”劍靈問。
　　“壹開始沒有，但它們陸續給了不少靈石，倒也不好意思繼續研究下去，所以就勉強同意了。”
　　她笑了笑，說道：“原本召喚它們要等到封聖境，好在金丹之劫的時候它們會主動現身——雖然只有這壹次機會，但也能幫上不少忙。”
　　等了沒幾分鐘。
　　虛空中，壹簇簇黑暗的陰影浮現，在柳平身後逐漸連成壹片，化作壹面長不見邊際的黑暗之墻。
　　那天女再次落下來，稽首道：“魔界之墻已立，大家隨時可以出手。”
　　“藏起來。”女修道。
　　“是。”天女飛入他身後那堵黑暗之墻中。
　　墻消失了。
　　女修扶了扶鬥笠，身形壹縱，朝著森林的方向飛奔而去。
　　……
　　她在林中穿梭。
　　不壹會兒，前方出現了幾名修行者。
　　“是李仙子！”
　　有人喊道。
　　女修駐足，打量著幾人道：“妳們找我？”
　　幾人見她身上完好無損，根本沒有絲毫的傷，不由互相望了壹眼。
　　壹名男修試探道：“我們聽說李仙子受了傷——”
　　“是的，我受了傷，然後呢？”女修問。
　　“您可需要我們效勞？”另壹名男修道。
　　“妳們有心了，既然願意幫忙，那就把靈石都交出來，我需要這些靈石來治愈心靈上的傷痛。”女修笑道。
　　幾人面面相覷。
　　壹人道：“仙子說笑了。”
　　女修將劍抱在懷裏，壹甩長發，柔聲道：“誰跟妳說笑，要幫本仙子就拿靈石出來，不然別裝出壹副關心備至的模樣，虛偽惡心，讓人想吐。”
　　幾人沒有說話。
　　“真心相助？還是虛情假意？果然壹試便知——既然不願意幫忙，那就請離開，我不想看到妳們。”女修道。
　　她盯著那幾人。
　　那幾人被看得羞愧窘迫，壹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壹人猛的咬牙道：“仙子，我壹直聽說妳劍術無雙，想跟妳切磋壹二。”
　　女修睜大漂亮的眼睛，不能置信的道：“我受傷了耶——我身上有傷，妳是傻的嗎？這樣也要跟我打？欺負我們女人？”
　　幾人窘的無話可說，其中兩人抱拳壹禮，飛上天空，離開了。
　　剩下的兩三人對望壹眼。
　　那名要跟她比鬥的男修發狠道：
　　“師妹，宗門大亂之下，恐怕已經沒人顧得上妳了……”
　　“然後？”女修笑著問。
　　“先讓妳動不了！”
　　他喝了壹聲，其他兩名同伴頓時會意，跟著他壹起朝女修沖來。
　　女修甜甜壹笑，輕聲道：“很好，我就喜歡妳們這些心術不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