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三章 罪孽鬼影

　　陰氣森森的峽谷中。
　　幾道人影在怪石嶙峋的懸崖間飛縱。
　　“我們已經長途跋涉了兩個小時，還有多久才到地方？”迪莉婭問。
　　“快了！”阿蘭德道。
　　他做了個警戒的手勢。
　　眾人都緊張起來，紛紛抽出兵器。
　　壹只鷹飛落在前方的懸崖頂端，口吐人言道：“發現了壹個山洞。”
　　“是什麽樣的山洞？”阿蘭德問。
　　“裏面似乎有著灰塵密布的臺階，壹直朝山體的深處延伸。”飛鷹說道。
　　“就是那裏！對了，有敵人沒有？”
　　“沒有發現。”
　　“走！”
　　幾人加快了飛縱的速度，很快便穿過那些被風吹蝕的石林，落在山腰上壹處隱蔽的洞窟前。
　　仔細聽的話，便可以聽見嗚嗚的風聲在洞窟裏來回遊蕩，速度極快。
　　阿蘭德望向柳平，開口道：“我記得修行者有神念，可以探索四周的情況。”
　　“裏面很空曠，除了連續朝下延伸的臺階之外，沒有其他發現。”柳平道。
　　刺客與修行者的說辭如出壹轍，阿蘭德這才放心了些。
　　“走，進去壹探究竟。”
　　阿蘭德道。
　　他們鉆入洞窟之中，立刻看到了壹條布滿灰塵的長長石階，不知通往何處。
　　石階的壹面靠著巖壁，另壹邊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不時有壹陣陣淒厲的陰風從下方的黑暗虛空中呼嘯而起，讓人透體生寒。
　　“火芒。”阿蘭德念了壹聲。
　　壹團火焰從他手上冒出來，漂浮至半空，照亮了前路。
　　“刺客在前，修行者和狙擊手慢壹點，在後面跟著，我和迪莉婭前後照應。”他飛快的布置了人手。
　　柳平朝後撤了幾步，舉刀護在謝六明的身邊。
　　謝六明看了柳平壹眼，露出贊賞之意。
　　自己是狙擊手，壹旦被近身，實力就無法發揮出來。
　　這個修行者懂得護持自己，還算不錯。
　　小隊沿著臺階朝洞窟的深處前行。
　　不壹會兒。
　　柳平看見虛空中的遠征軍序列界面上，浮現出壹行小字：
　　“好像有什麽無形的東西躲在暗中觀察我們，我能感覺到，但無法發現它。”鷹。
　　——這是刺客。
　　他通過界面對整個隊伍發出了預警！
　　幾人都是神情壹凜。
　　阿蘭德不動神色的摸出壹副眼鏡戴上。
　　迪莉婭也取出壹枚紫色的墜飾，掛在胸前。
　　遠征軍序列界面上，頓時又浮現出兩行小字：
　　“沒有發現，我的眼鏡只能看隱形單位，對方的隱匿術法可能比壹般的隱形更強。”阿蘭德。
　　“我也壹樣，我的墜飾能看有殺意的目標，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迪莉婭道。
　　柳平看了，不禁轉頭去看身側的狙擊手謝六明。
　　謝六明臉上露出尷尬之色，悄聲道：“他們手頭闊綽，功勛點多，所以可以買這種高級裝備，我可沒有這種閑錢。”
　　柳平了然，也低聲道：“他們是大佬，我們不能跟他們比。”
　　“沒錯。”謝六明連連點頭。
　　柳平目光朝四周掃去，只見阿蘭德那團火焰照亮了很大壹片範圍，但這裏顯然是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只能看見堆積了厚厚灰塵的墻壁和臺階。
　　懸崖之外更是空無壹物。
　　不過他懂得鷹所說的那種感覺。
　　確實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暗中窺探著自己這壹行人。
　　柳平忽然目光壹凝。
　　他看到距離臺階數百米之外的虛空中，浮現出兩行小字：
　　“破邪龍靈。”
　　“英靈類的龍族，能直接引發目標身上的罪惡因果，對目標造成攻擊。”
　　——就是這個家夥在暗中窺探！
　　柳平低下頭，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的模樣，繼續跟隨隊伍朝前走。
　　不壹會兒。
　　那兩行字開始在虛空中移動，漸漸靠近了小隊。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鷹忽然開口道：“大家小心，我感到有什麽東西要襲擊——。”
　　他壹句話沒說完，那兩行字突然出現在他頭頂。
　　電光火石之間，四周忽然冒出來許多鬼影，圍繞他不斷盤旋。
　　“這是什麽？”鷹奇怪的道。
　　阿蘭德揮了揮手。
　　眾人壹起朝那些鬼影發出攻擊，但卻根本無法打中。
　　“沒用的，”迪莉婭搖頭道，“這些是鷹身上的因果罪孽，它被觸發了出來，具現成了鬼影——只有鷹才可以攻擊它們。”
　　“是因果罪孽嗎？這次麻煩了。”阿蘭德眉頭擰在了壹起。
　　幾人說話間，鷹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手中兩柄匕首不斷刺擊那些鬼影。
　　但鬼影越來越多。
　　那些鬼影不時融合在壹起，閃現出過去的重重光影畫面，全是他殺戮眾生的景象。
　　所有光影圍繞著他不停旋轉，讓人目不暇接。
　　壹幅光影畫面中，壹名男子盯著鷹，雙目流血道：“我當初提拔妳，而妳最後殺了我。”
　　鷹的動作慢下來，開始變得有些迷惘。
　　“完了。”阿蘭德低聲道。
　　只見那男子忽然化作骷髏，從匕首的空隙穿過去，直接咬住鷹的頭，輕輕壹扯便把整顆頭扯了下來。
　　其他光影畫面頓時重新凝聚成鬼影。
　　它們蜂擁而上。
　　這些密密麻麻的鬼影如同壹個個灰暗的人形存在，瞬間就將鷹徹底解體，全部吞吃下去，只在臺階上留下了淋漓的血跡。
　　當鷹的身軀被徹底吃掉，鬼影們也漸漸變的黯淡，很快便消失在虛空中。
　　四周壹靜。
　　“這種愚蠢的家夥是怎麽通過考核的，竟然也能被派來當先遣軍？總部的那些人都是飯桶吧。”阿蘭德冷笑道。
　　“明天又要多補充壹個人手。”迪莉婭若有所思道。
　　下壹瞬。
　　柳平看見虛空中的那頭破邪龍靈又飛到了阿蘭德的頭頂。
　　阿蘭德身周頓時冒出重重鬼影。
　　這些鬼影越來越多，如同排山倒海壹般朝他身上壓去。
　　剛才鷹的情況與之壹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比起埋怨總部，妳還是先想明白如何應對這種攻擊吧，妳跟我殺過數不勝數的眾生，按因果來說，罪孽十分深重。”迪莉婭道。
　　“如果只是這些鬼影，我可不怕。”
　　阿蘭德不屑的說著，伸手從虛空中抓出壹張卡牌。
　　他將卡牌捏碎。
　　嘭！
　　壹根潔白的法杖出現在他手中。
　　“這可是50點功勛換來的聖潔超度權杖，誰來誰就消亡吧。”
　　阿蘭德哂笑道。
　　然而下壹秒，他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虛空打開。
　　另壹個世界顯現在所有人眼前。
　　只見在那個世界裏，無窮無盡的鬼影鋪天蓋地壹般朝他襲來。
　　——他曾殺掉的生命，在死亡之際所凝聚的罪孽之氣，全部顯化為罪孽之鬼，不計後果的朝他撲來。
　　“啊——都去死！”
　　阿蘭德吼道。
　　權杖上散發出沖天的聖潔光芒，將那些沖上來的鬼影全部融化壹空。
　　但是鬼影太多了。
　　沒過多久，權杖上的聖潔光芒漸漸暗淡下去。
　　“頭兒，小心了！”狙擊手謝六明在後面遠遠地喊道。
　　“不用妳操心，區區罪孽而已！”阿蘭德臉上的表情漸漸扭曲。
　　他壹咬牙，從虛空中抽出另壹張卡牌，將之捏碎。
　　“來啊，”他大吼道，“浪費了我300點功勛，這下讓妳們都去死！”
　　壹滴亮晶晶的淚狀鉆石出現在他手中，散發出蒙蒙的聖芒。
　　那些聖潔的光照亮了四周，投照在阿蘭德的身上，在他背後映出長長的、龐然的黑暗人影。
　　虛空中，壹切鬼影被那蒙蒙亮光照了壹遍，頓時煙消雲散。
　　時間緩緩流逝。
　　所有鬼影被消抹壹空。
　　阿蘭德這才收起那顆鉆石，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區區罪孽，就想阻止我的殺戮？我們的人生就是如此，它完全不懂得這個世界的殘酷。”他以壹種高傲的語氣說道。
　　“小心。”柳平突然道。
　　阿蘭德朝柳平望去，正要說什麽，忽然發現四周壹閃，整個世界從自己眼前消失。
　　“怎麽回事？”他臉色陰沈下來，重新摸出那顆鉆石。
　　鉆石散發出蒙蒙聖芒，照亮了四周。
　　阿蘭德迅速看清四周景象，整個人為之壹楞。
　　他發現自己站在壹只黑色的巨手上。
　　順著這只手朝上望去，只見壹頭身大如山的鬼影端坐在虛空中，正低頭俯瞰下來。
　　在這龐然的鬼影之外，又有壹只更加巨大的鬼手托著這鬼影，其身量大如天地，不可見其窮盡。
　　阿蘭德心頭忽然浮現出壹股明悟。
　　自己的罪孽似乎已經超越了普通的範疇。
　　這次已經無法幸免了。
　　唯壹的辦法是——
　　他咬了咬牙，取出了壹張卡牌，低喝道：“命運替身！”
　　另壹邊。
　　柳平等人在幽長的臺階上，只看見黑暗壹閃，阿蘭德就從眼前消失了。
　　等了數息。
　　遠征軍序列界面上，阿蘭德的頭像旁出現了壹行小字：
　　“已卸下隊長的職位。”
　　柳平忍不住道：“這是什麽情況？”
　　迪莉婭嘆了口氣道：“他用了非常珍貴的卡牌，讓什麽人代替自己承受了所有罪孽。”
　　“那我們怎麽辦？我們可沒有那樣的卡牌——對了，我們逃吧！”狙擊手謝六明忍不住道。
　　不等兩人回答，他猛然轉過身，朝來時的路狂奔而去。
　　虛空壹閃。
　　數百道鬼影冒出來，在他身上咬了壹輪，又紛紛散開。
　　謝六明不復存在了。
　　此刻，這條蒙塵的臺階上只剩下了柳平和迪莉婭。
　　“妳有逃回去的手段嗎？”柳平問。
　　“功勛只有幾百點，不夠兌換。”迪莉婭百無聊賴的道。
　　“那還不逃？”柳平道。
　　迪莉婭眼神動了動，但卻沒有搭話。
　　突然。
　　重重鬼影在她四周展開，顯現出壹幕幕過去的景象。
　　在那些景象之中，全是她殺戮眾生的畫面，其中甚至有不少人類。
　　迪莉婭抱著雙臂，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
　　那些被她殺死的人，以及其他眾生，全部顯現在她眼前，朝她發出了淒厲而怨毒的吼叫聲：
　　“迪莉婭，妳罪惡的壹生已經到了要結束的時刻，償還妳欠下的債吧。”
　　“償命！償命！”
　　“來受死！”
　　成千上萬道詛咒的言語化作狂風，在幽暗的深窟中來回飛舞。
　　迪莉婭閉了閉眼，懶聲道：“算了，我已經殺戮了許多歲月，有些累了，也漸漸感覺不到任何可以期待的事情，也許這樣死了反而更好。”
　　柳平靜靜的看著她。
　　她頭頂上那個“迷惘的白骨擁簇之女”的稱號，原來是指她的人生徹底陷入了迷惘。
　　下壹瞬。
　　柳平忽然伸出手，壹把拉開她。
　　龍靈頓時與迪莉婭錯開。
　　不過它馬上朝柳平釋放了什麽攻擊。
　　柳平眼前頓時冒出來壹行行燃燒的小字：
　　“註意！”
　　“妳和迪莉婭被同時命中，妳們的罪孽因果將具現成鬼影。”
　　“請立刻裝備聖人名號：潮前聖像。”
　　柳平毫不猶豫的把名號頂在了頭上。
　　幾乎是同壹時刻，四周的虛空中飛出來密密麻麻的鬼影。
　　它們圍繞著兩人不停飛舞，但卻絲毫不敢靠近。
　　這壹局面仿佛惹惱了鬼影們。
　　霎時間。
　　四周壹切消失。
　　柳平和迪莉婭壹起出現在了壹處未知的世界。
　　整個世界中，遍地都是堆積如山的白骨，在更遠的地方，還有身形廣大如山的骷髏架子。
　　“沒想到妳殺了不少人。”迪莉婭望著四周，朝柳平道。
　　“妳殺的也不少。”柳平回了壹句。
　　“我殺人都是為了人族的存亡，為了讓人類可以延續下去……妳又是為了什麽？”迪莉婭問道。
　　“高興。”柳平道。
　　“就因為這個？”迪莉婭聲音揚高。
　　“哦……還有不高興。”柳平道。
　　迪莉婭怔了壹息，嘆氣道：“……妳這個魔頭，看來我們誰都無法幸免，都要死在這裏了。”
　　壹息。
　　兩息。
　　三息。
　　然而那些白骨壹動不動，並非發出任何攻擊。
　　忽然，兩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柳平眼前：
　　“妳乃是廣大世界認可的聖人，已用壹身智慧教導無窮眾生，未來亦將繼續教誨無量無數眾生，壹切有情均得利益。”
　　“因妳有此無量功德，罪孽鬼影不得近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