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血戰（中）

　　腥風乍起！
　　血雨狂飈！
　　隨著鋪天蓋地的石雨落下，亡靈陣營的先頭部隊遭到了慘痛打擊。
　　從天而降的石塊如雹子般砸下，將壹幹骨頭架子砸得支離破碎，沒有飈揚的鮮血，卻升騰出條條冤魂似的黑霧。
　　砰！
　　壹塊巨石被壹名亡靈隊長挑飛，空洞的眼窩中閃爍出兩點幽芒，它對著山坡上的壹輛投石車遙遙壹指，壹股渦卷的氣流憑空飈出，卷中那投石車竟將車身帶的向上飛起，隨著氣流消失再落下，轟的摔了個四分五裂。
　　在亡靈士兵的掩護下，壹批絞肉車冒著石雨推上陣地，開始與山坡上的投石車對轟，壹片片黃綠毒霧在山坡上升騰而起。
　　第四大隊的獸人統領立刻叫道：“散開，這是瘟疫！”
　　亡靈壹族特有的瘟疫毒霧盡管殺傷力不強，但是它的大面積覆蓋性和超長持續能力卻可以有效削弱對手的生命力。
　　當壹場戰爭註定將以耗時良久的態勢進行時，瘟疫這類能力反而可以發揮極大作用。這也是亡靈陣營每逢大戰必用的手段，簡單而實用。
　　不過這壹次，塔維厄斯顯然技不止於此。
　　為了減少瘟疫傳染的目標，第四大隊不得不將投石車附近的人員盡可能後撤，疏散，隨之而來的便是打擊火力的降低。
　　與此同時，天空中已飛來壹隊石像鬼，借助空中優勢撲向山坡投石車陣地。
　　先用瘟疫驅散山坡部隊，隨後再用石像鬼快速摧毀投石車，如此壹來，山坡防線必然大受影響，也就為後續部隊的進發開辟了道路。
　　這批石像鬼來得極快，瞬間撲至展開了對投石車的進攻，壹輛輛投石車就這樣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摧毀。此時第四大隊的雙足飛龍已然出動，但是石像鬼們顯然已接到了命令，不顧飛龍攔阻，全力撲殺投石車。
　　山坡上空飛來幾只自爆蝙蝠，搖搖晃晃著沖入石像鬼群中，轟然自爆。
　　天空中無數折翼的石像鬼嘶號著摔落，壹連串的爆炸仿佛午夜的禮花，點亮陰霾天空，同時也澆灑出漫天血雨。
　　就在石像鬼遭遇重創的同時，又是壹隊約二十個毀滅者飛至。這些毀滅者顯然已經吸滿能量，壹個個恐怖的毀滅之球發出來，幾乎將所有的雙足飛龍都籠罩在內，僅是片刻功夫，壹只只雙足飛龍已從空中跌落。
　　不過就在毀滅者對雙足飛龍展開屠殺的同時，獸族狼騎兵也已悍然出動，紛紛對著天空中的毀滅者拋出捕網。捕網將毀滅者帶到地面，隨後便是壹群士兵圍著壹只毀滅者瘋狂攻擊，很快又將這隊毀滅者消滅大半……
　　隨著戰事開啟，雙方投入的兵力正在逐漸增多，各類兵種紛紛登場。往往是壹方派出部隊，另壹方就派出相對應的克制隊伍，隨後對方再繼續派兵增援，彼此輪回。
　　這也是戰爭的壹個基本發展趨勢，許多局部戰爭往往打著打著就在彼此的調兵譴將中擴展成全面戰爭。
　　不過或許是由於旁邊還有兩個種族在虎視眈眈的緣故，這壹次無論是獸人還是亡靈壹方的首領們，都盡力保持著克制，輕易不願將戰事進壹步擴大。
　　他們將手中的部隊當成棋子，然後非常小心的壹點壹點的投入戰場，數量不超過數十個。
　　當獸人的第壹座箭塔完成開始發威時，進攻的亡靈部隊終於退了，在通往山坡的那條道路上留下了幾百具枯骨。
　　但是接下來，壹支人族部隊已開始向著山坡進發。
　　新的戰鬥很快再次開始。
　　……
　　沈奕默默地望著這壹切。
　　山坡上，戰鬥依然在進行著。獸族的戰士們依靠著自己的頑強與地勢再壹次打退了人類部隊的進攻，牢牢地守著這片山坡。
　　由於未得到命令，沈奕和他的部隊幾乎未得到出手，不過對他來說，這恰恰是壹個他學習戰爭指揮的好機會。
　　戰爭指揮不同於個人決鬥，許多東西看起來簡單，但是要想真正領會其中深邃卻殊為不易。
　　比如之前石像鬼攻擊投石車時，吉倫諾在派出自爆蝙蝠的同時，就已命令狼騎兵開始移動到第壹防線下方做好準備。很顯然那個時候他已經料到了毀滅者會出動，因此事先做好準備。否則若等毀滅者出現了再去調動狼騎兵，其實已經晚了，很有可能就會被毀滅者逃之夭夭。
　　壹個真正優秀的將領，就象是壹個優秀的棋手，每走壹步，都要能看到其後幾步的動向。
　　這就需要指揮官們擁有出色的全局判斷與應變能力。
　　沈奕以前在這方面的經歷很少，他的頭腦多數是體現在陰謀與圈套上。但是當這刻看到各陣營指揮官們那出神入化的指揮與判斷能力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斷刃隊曾經引以為傲的種種戰術在大規模戰爭面前是如此的不值壹提，以至於沈奕心中不由生出壹種自己是井底之蛙的感覺。
　　倘若他在暗黑世界中就能學習到這些精彩的戰術運用，那麽當初攻打崔凡克要塞壹戰，也就不必如此多費周折了。
　　這時他到是有些明白為什麽三難度會經常出現大規模戰爭場面了。
　　都市就是要他們在這種情況下，學習，理解並掌握大規模作戰的能力。
　　壹個冒險者，就是壹支軍隊！
　　這時山坡西面天空突然亮起壹團光芒，隨後就見到壹名狼騎傳令兵匆匆跑過，調集了二十名狼騎兵往西面而去。
　　沈奕心中壹動，回頭叫道：“溫柔，帶妳的狼騎兵去四號陣地，再把終結者也帶過去！”
　　楚升迷惑：“這是幹什麽？”
　　沈奕淡淡回答：“那邊可能有部隊要過來偷襲。”
　　楚升看看遠方，奇怪道：“沒看見有部隊啊。”
　　“妳等會兒就能看到了。”沈奕笑答。
　　果然，沒多久天空中突然出現壹支人族空軍。
　　那赫然是壹支龍鷹與獅鷲混雜的空中部隊，數量約在三十只之間。
　　這些家夥顯然是用了女巫的隱身術欺近的，以至於根本無人發現。它們剛壹出現，十只龍鷹已對著獸族箭塔噴使用了雲霧，使其失去攻擊能力，二十只獅鷲則開始全力攻擊箭塔和附近的獸族士兵。
　　本來以吉倫諾調動的兵力，還不足以迅速全數消滅這支空軍，對方顯然是抱著能拆壹個塔就拆壹個塔的目的而來，絕不死戰。
　　但是溫柔的部隊偏偏於此時趕到，麾下狼騎兵同時對著龍鷹和獅鷲拋出捕網，立刻壹只不漏的將它們全部抓獲下來。
　　結果是壹場血戰下來，除了四只獅鷲最終掙脫捕網逃脫外，其他無壹幸存。
　　“幹得漂亮！”楚升忍不住拍手，然後問沈奕：“妳是怎麽知道那地方會有偷襲的？”
　　“是吉倫諾大人發現了。”沈奕回答：“我只是跟著他的步子在走……妳知道有時當我們自己能力不足時，跟隨與學習無疑就是最好也最快的進步方式。”
　　對於沈奕而言，能夠在吉倫諾有所發現的同時，就迅速做出反應，不僅可以向吉倫諾學習戰爭指揮，同樣可以使部隊的行動效率更高。首領們由於在戰場上關註的東西太多，往往會出現顧此失彼的情況，以至於有時發現了問題也未必來得及解決問題，或者該方案並非最好的解決方案。
　　這時，能夠及早察覺首領意圖，並快速做出應變，就成為考核統領能力的重要標準。
　　沈奕現在還沒指望自己能有如吉倫諾那樣洞察壹切的能力，但至少他可以讓自己成為統領中最出色的。
　　以他現在精密天賦的能力，做這種事到是遊刃有余。
　　果然，隨著他的快速應變，吉倫諾明顯感覺到自己壓力減輕不少。許多時候他這邊剛下達命令，傳令兵未到，沈奕那邊已經做出反應，且布置精準而恰到好處，絕不浪費壹點兵力。
　　“卡爾洛斯，妳真是收了壹個優秀的學生……如果他當初選擇的老師是我該多好。”吉倫諾贊嘆道。
　　“妳動心了，吉倫諾？”卡爾洛斯笑問。
　　“是的，我動心了。獸人的勇士需要天才的指揮家，才能把他們的勇猛與血性真正發揮出來。可惜，獸人不缺勇者，卻惟獨缺乏智者。”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並不介意妳教導他壹些東西。”卡爾洛斯回答。
　　“咦？”吉倫諾有些驚訝地看向卡爾洛斯：“妳說讓我教他壹些東西？”
　　“是的。”
　　“可這不符合傳統，沒有誰可以接受兩種傳承，無論是我們，還是他們……”吉倫諾的手指向遠處敵軍。
　　“傳統總是要被改變的，何況我的學生本來也沒有真正接受我的傳承。他既然可以學習我的能力，為什麽就不能學習妳的呢？”
　　吉倫諾微微怔了壹會兒，他想了想說：“我沒有想到妳會為妳的學生考慮的這樣多。”
　　“他救過我的命，為獸族立下過大功勛，他有資格獲得這樣的獎勵。”卡爾洛斯認真回答：“何況在這場戰鬥中，我們也需要出色的將領來確保勝利，別忘了我們還要拿下海加爾城堡。”
　　吉倫諾微微低首思考了壹會兒，終於點頭：“既然這樣，我同意。”
　　沈奕很快被叫了過來。
　　當他聽到吉倫諾要教他壹些東西的時候，沈奕也驚住了。
　　老實說他對此還真沒有過哪怕壹絲指望，要知道在都市的任務世界中，傳承就是固定，壹個冒險者絕不可能同時向兩個英雄學習能力，他能以槍手身份學習劍聖的技能，已經是都市許可的上限，怎麽現在還會有這種事發生？
　　不過下壹刻他迅速明白，這絕對就是白衣女孩修改劇情的後遺癥。
　　盡管陳雲濤已死，但是由於火焰領主任務更換而導致的劇情變化依然存在，NPC們的自主權力大增，都市控制力大減。
　　如果說四族會戰是主線任務，NPC們還必須遵守的話，那麽象傳承這類約束只怕就要下降壹個檔次。如今隨著都市控制力的削弱，吉倫諾他們竟然突破了兩種傳承不得授予同壹人的局限，反到讓他給撿了個大便宜。
　　沒辦法，誰叫他現在和卡爾洛斯的友好度已經達到幾乎可以將人帶離世界的地步了呢。只是由於卡爾洛斯的老師身份，不可能成為他的追隨者，卻可以在其他方面幫助他的學生。
　　當然，這種權限突破也有限制，至少這壹次，吉倫諾並不打算給沈奕什麽選擇能力的機會。
　　他只是淡淡道：“妳在指揮作戰方面的天賦，我已經看到。為了獸族的未來，也為了嘉獎妳應有的貢獻，我打算把透視教給妳。”
　　“多謝首領！”
　　“妳不必謝我，在我傳妳透視之前，我需要妳幫我解決獸族面臨的壹個大危機，只有通過這次考驗，我才能正式教妳。”
　　“首領是指三族聯合嗎？”
　　吉倫諾青色的臉上終於露出壹線笑容，他滿意的點點頭。
　　目前的情況，三大種族已經出現了聯手進攻的態勢，雖然每次進攻還都只是獨立進攻，而且規模較小，但是象這樣下去，獸族早晚會被他們拖疲拖垮。
　　吉倫諾所指的危機，就是如何在三族正式聯合前打敗對手。
　　沈奕正色回答：“他們永遠不可能真正聯合起來。”
　　“為什麽？”
　　沈奕微微猶豫了壹下。他當然不能說這是都市創造的世界，都市絕不可能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目前的形勢已經是他們所能做的極限了。
　　所以他只能回答：“他們現在聯手，是因為戰事還不夠慘烈。但是隨著時間推延，戰爭的規模會越來越大，死去的士兵會越來越多，三大種族久攻不下，心中的怨恨就會爆發。他們沒法把氣出在我們身上，就只能出在那些同伴身上，到時就會爆發真正的混戰。”
　　“我怕到那個時候，我們也快要撐不住了。”
　　“那就只能讓混戰提前爆發。”
　　“怎麽提前？”
　　“放棄這裏，讓他們攻上來。”
　　“妳說放棄這裏？這怎麽可能？這裏是通向海加爾城堡的唯壹道路！”卡爾洛斯立時不滿他的學生怎麽出了這麽壹個蠢主意。
　　沈奕卻笑道：“如果我們在那之前，就拿下了海加爾城堡呢？”
　　卡爾洛斯壹呆：“妳說什麽？”
　　沈奕斬釘截鐵地回答：“今晚進攻海加爾，只要拿下城堡，接下來就是我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