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首戰（下）

　　沈奕向後退了幾步。
　　他推了推莎拉：“立刻離開這兒，去四號公路……海格力斯來了，我負責擋住他，溫柔妳們去四號公路接莎拉，我會很快回來。”
　　“明白。”頻道裏傳來溫柔的回答。
　　莊羽則通過團隊頻道大聲喊：“只有他壹個嗎？沈奕，用團隊集結令把我們帶過來，咱們壹起秒了他！”
　　沈奕卻置若罔聞，只是對著莎拉揮了揮手，甚至連金剛溫柔也沒有支持莊羽的說法，反而保持了奇特的緘默。
　　莎拉深深看了壹眼沈奕，再看看海格力斯。
　　剛才海格力斯現身的驚人壹幕，已讓她深刻了解到這群人到底有著怎樣恐怖的力量。
　　她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出奇的是海格力斯竟然沒有去追她。
　　他只是看著沈奕，微笑道：“別擔心，我並不著急抓這個女人。只要殺了妳，任務自然會完成。”
　　“看起來妳殺我的心思還真不小呢。”沈奕笑笑：“不過不是為了家族任務，那是為了什麽？”
　　海格力斯給了他壹個令人驚訝的答案：“因為妳的大宇宙計劃。”
　　沈奕又是壹楞：“妳知道大宇宙計劃？”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多到超過妳的想象。不過……妳不會以為只有妳想到了這個計劃吧？”
　　“當然不會，但是據我所知能完成的卻是不多。”
　　海格力斯恥笑：“可戴恩家族不在此例。如果壹支隊伍也能完成大宇宙計劃，那麽擁有數十上百支隊伍的煉獄教派，又憑什麽無法完成呢？星際戰場上無盡的蟲族母艦曾經帶給我們的守衛者痛苦的傷亡，妳以為他們就不會提醒自己的後輩什麽才是正確的發展方向嗎？”
　　“我還以為是因為這個階段的發展時間太短的緣故。”
　　“的確有這部分原因，卻也足夠有人在妳之前想到。真正的原因是這不是壹個正確的發展方向，它能給我們的不是勝利，而是毀滅。”
　　“毀滅？”
　　“對，毀滅！”
　　海格力斯臉上已現出殺氣：“宇宙戰艦上的粒子激光炮和太空軌道炮是少有的能對終極母巢造成傷害的武器。就算母巢無敵，但只要每個都市守衛者都擁有壹艘超級戰艦，數百艘戰艦對著終極母巢齊射，哪怕是付出再大的死亡代價，又怎麽可能殺不死它？不，不是我們做不到，而是我們不能去做！”
　　沈奕眉頭壹皺：“我不明白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海格力斯踏前壹步：“不，妳明白！只是妳壹直都不願意理會而已！沈奕，從壹開始妳就知道為什麽大宇宙計劃不能被執行，妳知道這世界存在的意義，而妳卻想毀滅它！”
　　沈奕冷冷回答：“我只嘗試毀滅我的敵人。”
　　“當妳毀滅敵人的時候，也就是我們的災難來臨的時刻！”海格力斯大聲吼道，他突然仰天咆哮起來：“都市！每壹個冒險者都以為它是抵抗蟲族，導致地球不被入侵的最後堡壘，可是誰又能確定，當有壹天蟲族被真正消滅時，都市不會成為新的入侵者？誰又能說，不是蟲族替地球抵抗了都市的入侵呢？”
　　這壹番大吼傳到沈奕耳中，也通過團隊頻道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所有人同時壹顫。
　　溫柔驚呼：“這是真得嗎？沈奕！”
　　沈奕的臉色已經變得無比難看。
　　他壹字壹頓回答：“我從不假設還沒有發生的事。”
　　“不！”海格力斯咆哮道：“妳知道這結局！侵略，擴張，稱霸，這是每壹個擁有智商擁有力量的生命必然選擇的道路！宇宙從不平靜，生命也從不慈悲！蟲族的被滅亡只會意味著都市的獨大，意味著新的霸主的誕生，意味著人類的被奴役！”
　　他盯著沈奕：“其實我並不在乎地球的安危，但是沒有了地球，沒有了蟲族，冒險者的存在也將變得再無意義，甚至連都市守衛者都將變得沒有意義。到那時唯壹能夠永存於這宇宙頂端的，只有主宰，只有最高議會……所以，平衡，維持現狀，這才是最重要的。而妳，想要打破現狀，光這壹個理由，就足夠我殺妳了！”
　　沈奕淡淡回答：“我還以為煉獄教派的每壹個信徒都堅信他們生活在煉獄中，並願意為他們的上帝付出壹切呢。不過現在看來，妳並不真正信仰。”
　　“不，我有信仰！上帝就在我的心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指引著我。我們的存在並非沒有意義，我們的對抗並非沒有意義，我們生活在煉獄中，我們戰鬥，不讓都市被消滅，也不讓蟲族被消滅。我們維持平衡，我們拯救宇宙，我們是上帝的戰士，我們為了我們心中的正義而戰鬥……壹切阻擋我們實施正義者……殺無赦！”
　　“原來是這樣……”沈奕點了點頭。
　　即使是同壹個教派，就教義也會產生不同的理解。
　　很顯然，海格力斯就是其中的典型。
　　他認為上帝把他們投放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維持平衡，而不是打破平衡。
　　所以他堅決反對所謂的大宇宙計劃，相信擁有他這種思想的人，在煉獄教派中絕不在少數，甚至包括壹部分已經脫離都市的守衛者。
　　“那麽也就是說，即使我給出了更好的解釋，妳也不想聽了，對嗎？比如我認為這種事不會發生？”
　　海格力斯冷笑：“妳想告訴我，如果妳能消滅蟲族，妳就能消滅都市，使其重新恢復到壹個新的平衡中嗎？”
　　沈奕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我覺得這種話還是不要明說的好。還有我認為這兩者之間不存在必然聯系。如果事情沒有象妳說的那樣發展，那麽也就不存在後續行動的意義。我是說……有時候我們不能只往壞的方面看。”
　　“可事物的發展總是習慣地朝著糟糕的壹面發展，也許今天不會，但明天會，也許明天不會，但後天就會……何況我憑什麽相信妳能做到？就算妳能做到，我又憑什麽相信妳會去做？最後就算妳能做到妳也想做到，我又憑什麽就要讓妳去做？對我來說，新的平衡和舊的平衡都是平衡，而新的平衡並不能確定會給我什麽，舊的平衡卻已經有了我想要的。既然保持現狀就已足夠，那麽……我又有什麽理由去接受新的，哪怕是更好的變化呢？”
　　“所以我怎麽解釋妳都不會接受的了？”
　　“我過來，只是要告訴妳我殺妳的原因，而不是想聽妳說不殺妳的理由。”
　　沈奕緩緩退後壹步：“那我只能說，過來殺我和過來殺死我，還是有區別的。”
　　話到這個份上，大家其實都沒什麽可再談下去的了。
　　海格力斯想要維持現狀，除了“上帝的指引”外，其實還有壹個原因是他現在是戴恩家族的第壹繼承人，只要都市還在，冒險者還在，戴恩家族就會永遠風光，強大。
　　沈奕想要改變現狀，則是因為他有著更高的目標。
　　他們的對立，某種意義上也是壹種階級的對立——壹個是現狀的既得利益者，壹個是奮起直追的後來居上者，壹個是保守派，壹個是激進派，雙方在根本上就處於矛盾中，到不能說壹定是誰對誰錯，但這種信仰與理念的沖突，有時甚至更甚於個人矛盾。
　　個人矛盾還能化解，理念沖突無藥可救！
　　所以，解決問題的唯壹方式就是殺，殺他個天翻地覆，殺他個天昏地暗，殺他個血流成河，殺他個伏屍千裏！
　　直到壹方敗亡，方告終結！
　　從歷史角度看，激進派代表著年輕，夢想與進取，保守派代表著老朽，現實與謹慎。
　　而事實是，在年輕與老朽，夢想與現實，進取與謹慎之間的碰撞中，贏家往往是後者。
　　因為後者雖然老朽卻富有經驗，臃腫而相對龐大，謹慎而少犯錯誤。
　　這壹刻，沈奕冷冷看著海格力斯，海格力斯也盯著他，兩個人身上同時爆發出驚人能量。
　　他們身上的力量不斷提升，看起來到有點象七龍珠中大戰前的場景，空氣的漩渦他們身邊形成，卷動空氣，舞動落葉，帶出壹片秋日的肅殺氣息。
　　隨後兩人同時發壹聲喊，向著對方撲去。
　　那壹刻沈奕沒用動槍，海格力斯也沒有動用他的武器，兩人同時揮動右拳向著對方擊去。
　　兩只鐵拳湧動出驚人的能量，壹起將各自的力量發揮到最高地步，並在抵近的剎那碰撞在壹起。
　　轟！
　　平地掀起壹股風暴，仿佛龍卷風般將四周的店面同時卷起！
　　兩人同時被震開，沈奕被壹拳震飛空中，海格力斯則只是退了幾步，便壹躍而起：
　　“比力量，妳不如我，沈奕！”
　　右臂如柱向著沈奕砸下。
　　“未必！”沈奕在空中急速旋轉著突然踢出壹腳，正中海格力斯的手臂，臂腿相交，海格力斯竟被這壹腿橫空掃飛。
　　他在空中翻滾著落下，立足處地面刷的迸出無數開裂。
　　海格力斯已看向同樣落地的沈奕，眼神中現出狂熱：“致命壹擊！”
　　“希望妳喜歡。”沈奕微笑。
　　海格力斯臉上溢出興奮之情：“這種強大的技能，落在妳手上，太可惜了……妳不該做個槍手的，這讓妳在和我的戰鬥裏幾乎沒有優勢可言。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先讓讓妳。隨便妳用什麽招，我都不會使用任何主動技能和妳打。我只用壹種能力……大力神！”
　　海格力斯猛的咆哮壹聲，全身肌肉骨骼在瞬間漲大，原本又冷又酷的型男，在剎那竟然變身成滿身暴突肌肉的狂野猛漢，身形更是高出沈奕大半截。
　　他用俯視的目光看著沈奕：“這就是我的異能，大力神之威，可以把能量轉化為力量屬性，使我的力量強過妳更多，哪怕妳有致命壹擊也沒用，不過想必妳早就知道了吧？”
　　“切，我承認妳很強，但別這麽看不起人。既然妳不用主動技能，那我也不用主動技能好了。”沈奕不屑回答。
　　“那妳會後悔的！”海格力斯咆哮著，他猛的壹拳擊在地面上，就象是流星沖入海面，掀起壹片驚濤巨浪，大地震搖，把沈奕向著空中掀去。
　　與此同時，海格力斯已回身壹把抓住壹輛轎車。
　　他離那轎車明明還有七八米遠，這刻卻是壹伸手便抓到，隨手擲出，仿如壹顆炮彈飛向空中的沈奕。
　　沈奕在空中急速翻滾著，就在那汽車砸中他的剎那，沈奕突然伸手在那汽車上壹按：“卸！”
　　人已再度借力飛空，在空中連續旋轉著卸掉這恐怖力量的沖擊。
　　正是沈奕壹直苦練的卸技技巧。
　　事實上沈奕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卸力和打斷技能的練習，擁有了預判能力後的沈奕，對這種技巧的運用已經越來越熟練。如果說別人總是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獨特技能，那麽沈奕的關註目標，則是在技巧上的無限發展。
　　這刻看到沈奕輕松卸掉自己的壹擊，海格力斯眼中現出壹絲棋逢對手的欣賞，大吼道：“再來！”這壹次他壹腳踢中不遠處的壹根石柱，石柱未等飛空便散裂無數，化成漫天的石雨飛出。
　　沈奕連落地的機會都沒有，他左手臂化盾擋在身前，右手槍已對著海格力斯連連開火。
　　但是下壹刻，壹輛大巴車已向著沈奕飛來。
　　此時正是沈奕力竭下降之時，眼看再擋不住，他猛然壹個後仰，雙腳迎上大巴車，連走數步，竟然踩在大巴車的頂上沖下，左手盾化矛，驟然伸長，向著海格力斯刺去。
　　就在這時，壹輛油罐車從旁邊支路上繞了過來。
　　海格力斯壹閃身躲過沈奕這壹矛，雙臂齊震竟是托起那裝滿油正駕駛中的油罐車，對著沈奕橫砸過去。
　　這壹下沈奕再躲不過了，被油罐車壹擊撞中，巨大的沖擊力即使以他超人的體質也有些承受不住，撲的吐出壹口鮮血，那油罐車已碾壓著他的身體飛過。
　　不過就在油罐車飛出的同時，海格力斯發現沈奕的人卻消失了。
　　他微微壹怔，那油罐車在勢竭停下的壹刻突然變向飛向海格力斯，海格力斯竟是全然不避，對著那油罐車壹拳砸去。
　　就在他揮拳的同時，幾發子彈射入油箱。
　　轟！
　　整部油罐車的爆炸將海格力斯整個吞沒。
　　“吼！”
　　那爆炸燃燒的油罐車在如雷震吼中飛上天空，散落成無數燃燒火焰的碎片撒落。
　　然後海格力斯已大步從火焰中走出，全身上下看不到壹點傷勢，甚至連他那套富有彈性的衣服都沒出現任何異狀。
　　沈奕不由拍了拍額頭：“哦，見鬼，我怎麽就忘了妳是火焰免疫的呢。”
　　“妳果然早就知道了。”海格力斯冷笑：“是克利夫那個陰險小人告訴妳的吧？”
　　“拜托，他不是也告訴了妳們很多關於我的事？”沈奕反問。
　　海格力斯正要說話，就見不遠處兩輛林肯領航員已飛馳而來。
　　是灰燼戰車的人。
　　“哇哦，看來妳的人追我的人沒追到，轉過來想殺我了。”沈奕笑道：“單挑被破壞，我先走壹步。”“別想跑！”海格力斯對著沈奕就是壹拳。
　　沈奕已拋出飛爪，飄然升空：“別追那麽緊，老兄，咱們有日子玩呢。妳知道妳留不下我的，還是省點力氣吧……至少讓我對妳有個好印象！”海格力斯停下追擊的腳步，看著沈奕在空中飛去，突然笑了笑：“好吧，算妳說得對。”
　　他全身暴漲的肌肉消退，重新恢復之前的冷酷型男本色。
　　林肯領航員停在海格力斯身邊，克勞迪亞叫道：“海格力斯，妳怎麽不把他留下？那樣我們就可以壹起幹掉他了。”海格力斯已回身怒吼：“因為我不需要妳們的幫忙！正是因為妳們的加入，給了他逃走的借口，混蛋！”
　　“哦，上帝！”那黑人小夥子壹拍額頭：“他的個人英雄主義又發作了。”
　　順著洛杉磯那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壹路飛縱，沈奕終於在跑過四個街區後停下。
　　壹輛黑色閃電停在他身邊，沈奕瀟灑進入：“大家都還好吧？”
　　“還行，我們的車比他們快。”周宜羽回答。
　　“別太依賴車，看到海格力斯的速度了嗎？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隨時追上妳。”
　　“那又怎麽樣？”團隊頻道中傳來貝鳴憤怒不滿的聲音：“只有他壹個人有什麽用？我們完全可以壹起對付他，而妳，卻放過了最好的分割剿滅對手的機會，難道妳連最起碼的戰術意識都沒有嗎？”
　　沈奕回答：“恰恰相反，那正是海格力斯所希望的。我們的確有團隊集結令，可以通過它來分割對手，但是很遺憾，海格力斯也有這東西……甚至還不止壹個。”
　　灰燼戰車也有？莊羽三人同時壹驚。
　　不過想想到底是三難度的強者，擁有這種東西，也不能算是什麽稀罕事吧？
　　不過貝鳴還有些不服氣：“那威震天呢？只要把它放出來，灰燼戰車還不是被碾壓的貨。只要幹掉他們這批人，他們就會實力大損，為什麽我們還要跑？”
　　洪浪冷笑：“妳們真以為，他們會怕威震天嗎？”
　　“妳說什麽？”洪浪這話壹出，莊羽三人徹底被震住了。
　　溫柔已說道：“妳們就沒有想過嗎？如果對方連無妄之災都能用出來，又怎麽可能不去了解我們的底細，並針對我們的底牌做出布置。”
　　金剛則補充道：“事實上，他們不僅對威震天早有準備，就連麻痹戒指，終結者軍團，雷神戰錘，沈奕的穿甲彈，我和溫柔洪浪的魔神血統，等等我們的各種手段，他們也都有了應對克制的方法。”
　　胖子說：“他們故意只有少數人前來，其實就是想給我們機會，讓我們和他們硬拼壹場，引我們拿出所有的底牌，然後就可以如摧枯拉朽壹般，將我們徹底碾碎！”
　　周宜羽悠然道：“他們對敵準備之充分，遠超妳們的想象，夥計。”
　　沈奕嘆息：“老實說我情願同時對付三個魔神，也不願意對付這樣壹群家夥。這就是為什麽我們要跑的理由……目前的我們對上他們，沒有任何贏面。”
　　三人徹底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