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傳說

　　跟隨傲慢魔神進入那片破敗廢墟的深處，沈奕發現這裏竟有壹片風景優美的瀑布區。
　　瀑布從附近的小山上流下形成山澗，山澗旁還搭建了壹座涼亭。
　　涼亭的面積很大，從結構比例上看，壹眼可知不是為人類準備的，應該是這七個家夥為自己蓋起來的。
　　這使得沈奕不由對這七個魔神又高看壹眼——懂得建設而非單純的破壞，這又豈是壹般的兇獸魔神能做到的？也就是血天使那只傻鳥，會自以為憑借強大的實力將七魔神控制於掌間了。
　　傲慢魔神只是壹個閃身，便已出現在涼亭的上方。
　　瞬移！
　　這個家夥竟然也會瞬移。
　　沈奕開始明白為什麽談判這種事會由傲慢魔神來負責了。
　　他可能是七魔神中擁有最強大逃逸能力的人，正因此由他來負責與人類的直接接觸便成為最安全的選擇。
　　他走過去，在對方的身邊坐下：“既然妳不是傲慢魔神，我該稱呼妳什麽？”
　　“阿特瑞斯，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希望妳喜歡。不過妳要是願意，也可以直接稱呼我為傲慢魔神……名字不過是壹個符號，壹個象征，它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某種意義上我更喜歡人們稱呼我為傲慢魔神，那會給他們錯誤的感覺，以為驕傲就是我最大的弱點。”
　　對方用壹種相當優雅的姿態回答。
　　沈奕搖頭微笑起來，他從紋章裏取出幾瓶酒：“白蘭地，威士忌還有二鍋頭和茅臺，喜歡哪種？”
　　這是他進出任務世界時準備的壹些小東西，有助於與劇情人物培養交情，這刻拿出來，芬芳的酒香讓對方動容，傲慢魔神聳了聳鼻子，貪婪地吸了壹口：“酒是好東西，這正是為什麽我喜歡與人類打交道的原因。妳們有許多出色的發明，使生存成為享受，而不是掙紮。這其中有些我們學會了，有些卻永遠也學不會。”
　　他說話時帶著壹臉的惋惜，大手已飛速抓過那瓶茅臺，往自己口中灌去，咕嘟咕嘟仿佛喝水壹般，眨眼便將其喝光，然後是壹臉的意猶未盡。
　　“至少妳們學會了建造。”沈奕指指這亭子說，隨手給自己倒上壹杯葡萄酒。他始終不太習慣白酒的味道，也無法理解那些大口大口灌燒刀子的人到底在享受什麽。
　　“哦，這是跟壹個人類學會的。”傲慢魔神聳了聳肩回答，又把大手抓向白蘭地，它看起來壹點也不挑食。沈奕突然覺得給他壹包瓜子，他有可能也會瓤是瓤殼是殼的吃給妳看。
　　“看來妳們有過不少人類朋友。”沈奕笑道。
　　“但是值得信任的不多。”傲慢魔神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回答：“妳們人類狡詐，虛偽，卻有富有創造力。妳們曾經只是我們的食物，後來漸漸強大了，於是成為我們的對手，再到後來，又衍生出了朋友與老師的關系。妳們給過我們不少苦頭，也教會了我們許多東西。”
　　傲慢魔神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他的眼神有些迷離，看上去有些醉酒的樣子。
　　“能說說妳們最初誕生於什麽時期嗎？”沈奕問。
　　“哦，這個啊……不太好說，老實說那個時候並沒有明確的年代記載，我們的頭腦也還處於原始的混沌之中，許多東西並不是太清楚。我唯壹能記得的是，那個時候妳們已經有了血腥紋章。”傲慢魔神指了指沈奕的手腕道。
　　“第二紀。”沈奕點點頭。
　　“好象妳們的人是這麽稱呼那個時代的。不過以反叛為標準來區別紀元的方式並不科學。時間應該是壹種恒定的標準，而不是以人類的行為作為紀元的概念。如果真以時間論，事實上僅是壹個第二紀存在的時間，就遠比第四和第五紀加起來都長。但如果從冒險者的實力提升速度上看，後者卻遠比前者要來得快得多。人類實力的發展正在以壹種加速度的方式飛速前進著，以至於我們這些老東西從曾經的最強者，漸漸沒落至現在這種與人類合作才能殘喘的地步。”
　　“的確如此，您比我想象的更加富有智慧。”沈奕點點頭，眼前的魔神就象壹個睿智的長者，對於人類的世界侃侃而談，讓他也不由心生幾分敬佩。
　　“妳以為這些是我們天然就能領悟的嗎？”傲慢魔神連忙擺手道：“不，我們能夠擁有這壹切，都是因為那個女孩。”
　　“女孩？”
　　“是的，壹個穿著白衣的小姑娘。”傲慢魔神笑呵呵回答。
　　沈奕的眼眉陡然跳了跳：“什麽樣的小姑娘？什麽時候？”
　　“我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傲慢魔神拍了拍腦袋：“時間太久了，她的印象在我的腦海中逐漸模糊，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因為正是她改變了我們的壹切。第壹次看到她的時候，還只是壹群蒙昧的野獸，我們只想吃人，我們遇上她並和她打了壹架，但是我們打不過她……那是我們有生以來的第壹次失敗。幸運的是她沒有殺死我們，反而告訴了我們許多事情。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們漸漸從原始，蒙昧與不開化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她為什麽不殺妳們？”
　　傲慢魔神聳了聳肩：“她說人類要想反抗主宰的統治，就必須團結壹切可以團結的生命。我們是少數不受主宰控制的存在，她在我們身上看到了希望的種子，所以她希望能教化我們，讓我們也懂得為爭取自由而戰……大致意思就是這樣。”
　　“不錯的想法……”沈奕喃喃：“知道她叫什麽嗎？”
　　“她沒有告訴我們，但是人們都稱她為白衣女俠，而且這個名字很快就在整個荒野傳遍了。人們幹脆稱呼她為救世主，因為她是唯壹壹個不帶著血腥紋章就能在荒野行走的人。”
　　果然是她，那個異獸山谷中的女人，沈奕輕輕嘆了口氣。
　　他問：“那後來呢？”
　　“後來……”傲慢魔神的聲音再度陷入低沈與回憶中：“後來她消失了，不見了。人們傳言，她是去挑戰主宰了，不過她失敗了。也有人說，她沒有死，她還活著，還在繼續為對抗主宰而戰鬥。”
　　說到這，傲慢魔神長嘆壹聲：“她可以算是我們的啟蒙老師，帶給我們許多知識，開啟了我們的智慧之門，而我們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後來我們也曾努力尋找過她，可是我們壹直沒有找到。不過出於對她的感激，我們立下誓言，絕不殺死任何壹個穿白衣服的女人。”
　　“不殺死任何壹個穿白衣服的女人？”
　　“是的。”傲慢魔神呵呵笑了起來：“盡管我們的智慧已經開啟，可我們依然是魔，是當時的荒野之王。除了她，沒有人能夠打敗我們。不過在我們立下那個誓言之後……”
　　“穿白衣服的女人就越來越多了。”
　　“的確如此。”傲慢魔神呵呵笑了起來：“也許有些人是天生愛穿，也許有些人是為了活著，但不管是什麽理由，在那個曾經的時代，白色壹度成為主流，並因此出現了許多傑出的女性冒險者。她們中也有許多人試圖追尋前人的腳步，尋找通往自由的通道。”
　　“那麽所謂的白衣女人的傳說，其實從來都不是壹個人？”
　　“當然不是。”傲慢魔神正色回答：“我不知道有多少白衣女人先後出現在這片荒野上，她們中的大多數或許就這樣默默無名的死去，但也有總不乏壹些人，創造了屬於各自的傳奇。白衣女人已經成為了壹種精神，壹種代表冒險者不屈意誌的反抗精神。這種精神的力量是如此的龐大，以至於幾乎每壹次時代更叠的背後，都有至少壹個或許多個白衣女人的身影。她們不是同壹個人，卻有著相同的靈魂。”
　　原來是這樣……
　　沈奕有些明白了，腦海中已再度浮現出白衣女孩的身影。
　　她之所以壹直穿著白色的衣服，以女孩的形象出現，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壹種精神，壹種意誌，在無形中影響著所有的冒險者，甚至也影響了這片空間？
　　所以，那個有可能是神之歸來的生命，才會以這樣的面目出現，並且繼承遺誌，繼續反抗主宰？
　　而隨著血腥都市的建立，冒險者生存條件的改善，這種反抗的精神與意誌漸漸消亡，白衣女人的存在也再無意義。白衣女孩依然活躍，卻不再是反抗者的精神導師，反成為了人們心中的幽靈……
　　呼！
　　沈奕長出了壹口氣。
　　他說：“她叫沈瑞霞。”
　　“什麽？”傲慢魔神壹楞。
　　沈奕便將他們當初在異獸山谷見到的告訴傲慢魔神。
　　傲慢魔神聽完，怔立了好久，終於長嘆道：“沈瑞霞，我記住這個名字了。非常感謝妳，年輕人，是妳給了我們這個幾百年來我們壹直在尋覓的答案。”
　　“不必客氣。”沈奕淡淡道：“如妳所言，我們相互交流。”
　　“當然。”傲慢魔神正色回答。
　　接下來，傲慢魔神與沈奕正式交換他們經歷過的壹些信息。
　　老牌魔神的經歷果然非同小可，使得沈奕知道了許多關於這荒野變遷的經歷，同時也對整個四五難度荒野的區域有了壹個更加清晰的了解。
　　雖然紫砂也給過他許多資料，但是由於荒野的生命壹直在不斷補充和變化著，有些資料已經過時。現在有了傲慢魔神只個活化石，許多資料便可以直接更新了。
　　時間漸漸流逝，眼看著壹天時間就這麽過去。
　　沈奕終於起身向傲慢魔神告辭，傲慢魔神相當熱情的向沈奕發出邀請，並告訴他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再來。在失落的神廟這片土地上，只要七魔神在，沒有哪只兇獸敢動他們。
　　沈奕對這好意表示婉拒，兇獸不動他們，他們可是要動兇獸的，所以這個還是算了吧。
　　套壹句官話，雙方在友好親切的交談中結束了這次訪問。
　　於是沈奕告辭離去，臨走時，傲慢魔神對沈奕說：“離此地十二裏，有個水潭，去潭底看看，妳會有意外收獲的，這是對妳告訴我們關於她的事的感謝。”
　　沈奕微感愕然，再看傲慢魔神，只見他對自己眨了眨眼，已是哈哈大笑著離去。
　　沈奕想了想，終究只能苦笑著離開。
　　從涼亭回到神廟前的那片土地上，沈奕發現大家都在等他，惟獨不見的是洪浪。
　　“浪球去哪了？”沈奕問。
　　金剛指指遠處的壹棵大樹，在那上面赫然還搭著壹個樹屋。
　　沈奕這才聽到樹屋內隱隱有女子歡淫的聲音傳來，是阿弗洛。
　　“哦……哦……再快些……”
　　然後便是洪浪粗如公牛般的喘息聲。
　　沈奕微微呆滯：“他們倆……”
　　“搞起來了。”金剛回答：“從妳走後到現在了。”
　　沈奕徹底無語。
　　這個混蛋，竟然真的連魔神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