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八章 警告

　　當沈奕趕到世界之樹那裏時，耳邊已傳來洛克汗死亡的消息。
　　本族陣營殺死洛克汗是不會有任何獎勵的，但是克利夫金剛出手就沒這個問題。沈奕讓金剛把獎勵讓給克利夫，也算是對他幾次幫忙的回報。
　　他自己則靜靜等待著冰霜巨龍們對世界之樹的攻擊。
　　當世界之樹終於在冰龍那龐大的攻擊下倒塌的壹刻，沈奕耳邊已傳來血腥紋章提升的聲音：
　　“世界樹被擊毀，可選任務失敗，所有人準備回歸。”
　　沈奕已快速沖過去，取出魂火往那倒塌的世界大樹上壹按，壹道聖光隨之亮起，同時也照耀出沈奕的身形。
　　所有的巨龍同時發出憤怒的吼叫，對著沈奕張口噴吐。
　　“回歸！”沈奕放聲叫道。
　　下壹刻，他和他的隊員已身處在那片虛無空間。
　　對面站著的，赫然是藍顏。
　　每壹次回歸，都要和空間管理者說上幾句，這似乎已經成了斷刃隊的特權。
　　而每壹次交談，總能讓沈奕對都市的了解更多壹些。
　　不過這次，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站在斷刃隊眾人的身前，藍顏的眉頭微皺，表情看起來並不開心，似是又有什麽難題在困擾著他。
　　這讓沈奕心中疑惑，不過他還說道：“藍顏大人，您交給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我知道。”藍顏回答，他嘆了口氣：“必須承認，妳幹得不錯。不過……”
　　“不過什麽？”溫柔問。
　　“不過可惜，不是我所期待的那種方式。”
　　沈奕微微點頭：“我知道，其實您更加希望的是我直接殺死陳雲濤，和她徹底決裂，對嗎？”
　　空間管理者交給他的任務，不僅是為了解決麻煩，同時也是希望沈奕能真正站在都市這邊。對於這壹點，沈奕還是很清楚的。
　　藍顏微微點頭：“人們對於墻頭草，總是不太看好的。”
　　這話讓沈奕心中微壹錯愕。
　　想了想，他才小心說道：“讓您失望了，我很抱歉。”
　　藍顏卻搖了搖頭，用壹種非常緩慢的，仿佛國家總理說話的速度說道：“我從沒有對妳失望過，沈奕，對於妳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壹點都不會感到奇怪。不過我不失望，不代表……”
　　他沒有說下去，沈奕卻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我讓其他人失望了。”
　　藍顏繼續著他那慢到令人發狂的語速：“世事就是這樣，有希望，就會有失望，有欣賞，就會有不滿。套壹句地球上的話，妳不是血腥點，沒法讓每個人都喜歡妳。”
　　沈奕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就象是在品嘗什麽絕世佳肴般仔細咀嚼著藍顏話中的含義，以同樣緩慢的語速回道：“但不管怎麽說，至少您對我還是不錯的。”
　　藍顏眼中終於現出壹絲欣賞：“我從來沒有對妳不錯過，我只是在盡自己的責任，做好自己應做的事。”
　　沈奕的眼已幹脆瞇成了壹條線：“是，您從未對我有過任何特殊照顧，您只是在做您應做的份內工作。”
　　“對！”藍顏很肯定的點點頭。
　　這兩人妳壹言我壹語，說著有搭沒搭莫名其妙的話，聽的大家壹頭霧水，偏偏兩人的語速還慢的比打字都不如。
　　洪浪是個急性子，終於受不了叫道：“妳們到底在說什麽？藍顏妳怎麽了，說話這麽吞吞……”
　　沈奕已壹把按住洪浪的嘴巴，笑看藍顏道：“我這夥計就是這樣，口沒遮攔，喜歡胡說八道，有時候甚至會給自己人拆臺。”
　　“正常。”藍顏微笑：“其實在他眼裏，這不是拆臺，而是在幫妳。不管是誰，只要壹個人還有獨立的意誌，就會有屬於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同在壹個隊伍裏，面對同壹件事，同壹份利益得失，也會產生不同的判斷，並做出不同的決定。”
　　沈奕瞇成縫的眼終於睜開了。
　　他說：“的確如此，我記得宜羽就幹過這事。”
　　周宜羽壹呆：“沒事扯那個幹什麽？”
　　藍顏卻仿佛頗有興致的點頭：“的確很有代表性。”
　　聽到這話，沈奕的眼越發亮了：“不過至少，我的夥計會聽從我的勸告，最終執行我的命令。”
　　藍顏語速陡然加快：“可惜，不是每個隊長，都有妳這樣的號召力的。更多的時候，冒險者團隊中的每個隊員，都有著自己的話語權。尤其是當事關生死的時候，隊長有時也不能擅自做主。”
　　“事關生死？”沈奕面色驟然嚴肅。
　　藍顏認真回答：“事關生死！”
　　“嘶……”沈奕從牙齒縫裏透出壹絲涼氣。
　　他對著藍顏微壹鞠躬：“多謝！”
　　“不必客氣。該說的我都說了，有些事，只能妳自己解決了。”
　　藍顏說著，向後方漸漸退卻，人影於虛無中淡去，惟留下壹句話：“記住，厄運來臨的速度，永遠快過妳準備的速度……”
　　沈奕死死盯住藍顏消失的背影，面容嚴肅。
　　洪浪摸不著頭腦：“頭兒，妳們到底在說什麽？”
　　沈奕卻不回答，只是揚聲道：“結算獎勵！”
　　……
　　斷刃隊這次在魔獸爭霸的任務收益可說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壹次。
　　在把剩下的陣營榮譽兌換掉後，斷刃隊獲得了近五十萬的血腥點，收益遠超預期。
　　而在海加爾防禦戰中，他們最終守住了二十九輪，第三十輪盡管殺死魔神，但由於冰霜巨龍還在，世界樹倒塌，因此守護失敗沒有獎勵。
　　前二十九輪總積分為1990點/每人，折算特殊點數近十二萬點。此外他們還用藥水換到了壹萬五千點積分，折算特殊點數為十五萬點，總計二十七萬的特殊點數。
　　這二十七萬甚至比之前的五十萬都更有價值！
　　這還沒有考慮他們在任務世界中獲得的各種高級技能，魔神獎勵，神殿祭品與其他大量其他的小收獲。
　　光是把這批小收獲處理掉，都能換到最少五六萬。
　　除此外，他們還獲得壹個A級的完美獎勵，之所以是A級是因為這個世界果然不再留給沈奕他們做主場，因此幫沈奕他們將獎勵提升了等級。
　　然而如此巨大的收益，卻換不來沈奕的笑臉。
　　步出空間來到廣場的時候，沈奕始終陰沈著面容，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紫砂已經習慣了看到他們就走，然而就在他要走的時候，卻被沈奕叫住。
　　“紫砂大人，有件事想向您請教壹下。”
　　紫砂的白胡子飄起：“妳最好什麽事都別問我，我對妳沒什麽可說的。”
　　“怎麽會呢？”沈奕笑道：“就算是死人，我們也會在他的墳前說幾句禱告，何況我還是個大活人。”
　　“就快不是了。”紫砂沒好氣的回答，不過這話剛說完，就全身壹震，狠狠瞪向沈奕：“妳又在套我的話！”
　　他口氣嚴厲，眼神中卻無怒意。
　　沈奕笑得越發開心：“哪有，哪有，我只是想請教大人壹個小問題。我保證這件事不涉及到機密。”
　　“那妳說說看。”紫砂壹臉猶豫的樣子，但沈奕怎麽看，都覺得這猶豫是硬擠出來的。
　　“是這樣的，我認識壹個女冒險者，她叫潘多拉。這個女人實力不弱，曾經我很想讓她加入我的隊伍。但是後來我發現，她對任何人都不忠誠，她只忠誠於她自己，為利益而服務，是個真正的墻頭草……”
　　洪浪極小聲地嘟囔：“怎麽聽起來象說妳自己。”
　　紫砂呵呵笑了：“於是妳就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吸收她？”
　　“不。”沈奕卻搖頭：“這不是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是如果我拒絕吸收她，那我該不該殺了她？”
　　紫砂壹楞：“當然不該，就算是墻頭草，也不至於就要死吧？她畢竟還不屬於妳們中的壹員，沒有真正背叛過妳們。”
　　“這麽說不夠忠誠並不是殺人的理由？”
　　“當然不是。”
　　“那如果我或我的隊員中有人堅持想殺掉潘多拉呢？”
　　紫砂悶哼：“那就壹定有別的原因。”
　　“您覺得會是什麽？”
　　“我怎麽知道？”紫砂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最高議會成員。”
　　說過這話，紫砂已經怒吼起來：“餵，妳小子又套我的話。”
　　沈奕委屈的攤手：“什麽嘛，我又沒說最高議會，我只是說我自己的隊伍。不過說起來也有趣，為什麽我的這些隊員就這麽不聽話，老是想殺潘多拉呢？”
　　洪浪叫道：“我們什麽時候說過要……”
　　溫柔已將壹團破布塞到他嘴裏，金剛更是直接堵住他的嘴。
　　眾人面色嚴肅，壹起看著紫砂。
　　話說到這個份上，除了洪浪，大家都已經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麽。
　　紫砂仰天思索了壹會兒，終於悠悠道：“還記得變形金剛的世界嗎？在妳們打敗威震天後，曾經有過壹次選擇的機會。殺死他，獲得三萬六千點數，或者放了他，獲得有限的使用權力。對妳們來說，無論哪種選擇，最終的目的都是讓自己獲得利益，達成目標。而對威震天來說，那就是生與死，利用與毀滅之間的巨大溝壑……”
　　“原來如此……”沈奕喃喃道：“那麽，對這種問題，您覺得怎樣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呢？”
　　紫砂反問：“威震天是怎麽讓自己活下來的？”
　　“適當的讓步。”
　　“那麽妳知道該怎麽做了。”
　　沈奕對著紫砂鞠了壹躬：“多謝兩位大人。”
　　“哼。”紫砂從鼻子哼冷氣：“老子可沒幫妳什麽，妳小子太厲害，我就不能跟妳說話，動不動就被妳套出話來。到是藍顏……雖然他已經很小心，可他還是過線了，希望妳值得他這麽做吧。別讓他失望，也別讓我們失望！”
　　說著人已消失。
　　沈奕望著紫砂消失的背影沈默不語，溫柔則悠悠道：“我們又有新的麻煩了，對嗎？”
　　沈奕回答：“麻煩是人類進步的動力，阻礙是我們通往成功的踏腳石……無論我們身處怎樣的世界，對暴政的反抗，都將永不停歇！”


第十三部 不對稱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