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麻婆派

　　“坐不坐？”婆娘不耐煩的看著四人。
　　“坐，坐。”余生拉著三個人坐下來。
　　“暫且忍耐，待會兒豆腐不成再發作。”余生悄聲對三個人說。
　　麻婆正宗，不代表麻婆豆腐正宗。
　　余生今番出行，在各食肆轉悠，就是為了傳揚自己在麻婆豆腐上的廚藝。
　　因此待會兒麻婆豆腐端上來，即便差強人意，余生也要雞蛋裏挑骨頭，殺殺她威風。
　　只是麻婆豆腐沒端上來，招呼客人的老頭先走過來，“客官，壹共六十文。”老頭笑著說。
　　“這麽貴？”富難脫口而出，“便宜點兒。”
　　賞心樓的麻婆豆腐都沒這麽貴。
　　竈臺上的婆娘不客氣道：“進來時沒見幡上寫著‘拒不還價？’”
　　三人只看“正宗”了，下面小字還真沒看見，也只有余生註意到了。
　　“對啊，上面還寫著十錢壹份呢，妳怎麽不說？”余生說。
　　麻婆豁然轉身，“豬蹄都漲價了，還不許我麻婆豆腐漲價了？”
　　“豬蹄漲價是豬蹄緊俏，妳麻婆豆腐跟著漲什麽？”余生據理力爭。
　　世上只有小姨媽能從他手裏搶出錢，旁人誰都沒門，任妳是東荒之王也不成。
　　“我喜歡啃豬蹄。”婆娘的話擲地有聲。
　　這婆娘說的好有道理，余生被說服了，乖乖把錢掏出來。
　　說是麻婆豆腐，實為麻婆豆腐澆飯。
　　待四份熱氣騰騰的端上來時，饒是四人在賞心樓混個半飽，現在也有了食欲。
　　余生仔細端詳，這麻婆還真有兩把刷子，在麻婆豆腐亮紅誘人之間點綴著蒜綠，澆在飯上很誘人。
　　唯壹不足的是豆腐品相不好，但路邊攤上的客人也不講究這些。
　　余生嘗壹口牛肉末，顆粒很小，煸的酥香，在口中咀嚼後炸出香氣，與豆腐的溫順相得益彰。
　　唯壹不足的是，調料比例不合，豆腐收湯不足，勾芡手法略顯生疏，以至於豆腐在口中有淡澀之感。
　　麻婆豆腐有八字箴言，麻辣燙香，酥嫩鮮活，這麻婆做到麻辣酥嫩鮮，相比黃曉初強很多。
　　“難道麻婆對麻婆豆腐有加成？”余生心說。若無系統，他自認為絕無把握把麻婆豆腐做到這般美味。
　　又嘗壹口後，余生放下筷子，“這麻婆豆腐哪裏正宗了，還最正宗，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竈上的婆娘壹聽，提著勺子就走過來，“妳說什麽？”婆娘叉著腰，瞪著眼居高臨下的看余生。
　　“我說妳的麻婆豆腐不正宗。”余生擡頭不客氣的說。
　　他坐著板凳，擡頭看婆娘時氣勢不足，於是起來叉著腰把話重復壹遍。
　　婆娘與他對峙，“不正宗，怎麽不正宗了？”
　　余生指著那盤麻婆豆腐，“調料放的多而不細，比例不合，以至於喧賓奪主，吃豆腐時常吃到調味。”
　　“做的豆腐不用高湯，讓豆腐不夠鮮，滋味不夠好。”
　　“還有‘活’是麻婆豆腐精髓，妳勾芡手法不成，讓豆腐入口後很呆板。”
　　余生音量很大，壹時把草棚內所有人震住了。
　　富難方才在賞心樓嘗過余生做的，又悄悄嘗壹口眼前的，當真如余生所說。
　　余生做的麻婆豆腐，勾芡鎖住的燙配著辣和麻，讓豆腐在口裏滑滑的，嫩嫩的，眼前豆腐就不成了。
　　這婆娘覺著余生所言非虛，壹時有些底氣不足的後退壹步，“那，那又怎樣，那我豆腐也是最正宗的。”
　　說到這兒，婆娘底氣又足了，她指了指自己臉上麻子，“我是麻婆，麻婆豆腐，麻婆做的豆腐。”
　　她壹仰頭用鼻孔看余生，“我這就是正宗麻婆豆腐，妳想要退錢，沒門。”
　　“誰要退錢了？”余生說。
　　“不退錢？”婆娘低下頭欣喜的看余生，“不退錢，妳說這些幹什麽？”
　　“算妳有幸，本掌櫃不忍看妳侮辱這道菜，決定親自出手指點妳壹番。”余生說。
　　“妳？”婆娘上下打量這乳臭未幹的小子，頗有些看不起他。
　　“妳別小看我們掌櫃，這麻婆豆腐就是從我們客棧傳出去的。”
　　“尋味齋菜譜也是從我們客棧買的，不信看那牌子，鎮鬼司指揮使，身份絕對錯不了。”
　　葉子高和白高興壹唱壹和把余生身份道來，這是余生交他們的任務。
　　錦衣衛的牌子做不得假，婆娘又端量余生，忽然熱情道：“呦，妳娘也是麻婆呀。”
　　她親切的握著余生的手，宛若失群的大雁找到組織。
　　“我娘才不是麻婆。”余生說罷見這婆娘熱情馬上消減許多，忙道：“但傳我這道菜的人是。”
　　麻婆又高興起來，“我就說這道菜傳自我們麻婆。”
　　余生踮起腳尖拍拍她，“所以妳的麻婆豆腐應該更正宗，不能墮了麻婆的名聲。”
　　“是，是。”婆娘說，“小師傅快請賜教，我壹定讓咱們麻婆揚眉吐氣。”
　　我才不是麻婆，余生心說，但聰明的沒說出來。
　　他把右手繃帶又解下來，讓婆娘壹臉疑惑，“小師傅，妳這是？”
　　“我廚藝太強了，不得不把右手封印。”余生說。
　　所有人狐疑的看他，白高興三人更是張口無聲的說著三個字，“不要臉。”
　　“開個玩笑。”余生壹揮手，“有人想偷師正宗麻婆豆腐然後壓過我，我不得不把右手封起來。”
　　“尋味齋的歸壹刀？”婆娘說。
　　“妳也覺著他欺師滅祖對不對。”余生高興的說。
　　“這，”婆娘心說妳們倆比試的消息都傳遍揚州城了。
　　但仔細壹想，麻婆豆腐由客棧傳開，這麽說也不為錯，於是婆娘點頭：“還真是。”
　　余生把繃帶遞給葉子高，向竈臺走去。
　　“仔細看，認真學，日後維護麻婆壹派名聲就靠妳了，千萬不能讓別人把名字改成尋味豆腐之類名字。”
　　婆娘陡然覺著肩上的擔子重起來，她回頭見食客探頭向竈臺看，豎眉道：“看什麽看，妳們又不是麻婆。”
　　食客縮頭，這婆娘脾氣眾人是有領教的，若不是麻婆豆腐甚至比尋味齋還好吃，眾人早不來了。
　　不過看這架勢，日後還得多來。
　　婆娘擋住眾人目光，看著余生嫻熟的切豆腐，去豆腥，翻炒調料和三道勾芡，眼越睜越大。
　　若說她方才有什麽懷疑的話，現在早拋九霄雲外了。
　　就這廚藝，誰敢說不是正宗麻婆豆腐傳人，她打死誰。
　　“好了。”余生很快把麻婆豆腐裝盤。
　　婆娘嘗壹口，“嘶，”覺著燙讓豆腐在口裏活過來，越嚼越有滋味。
　　這婆娘很有天賦，在余生又做兩盤後就明白其中門道，只等著自己練習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