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狐貍

　　“絞！”衛天沖晃動手臂四仰八叉地摔落下去。
　　那傀儡也抓著象鼻向外壹揪，全身爆發出壹片光潮，所有法陣同時運轉，巨力之下竟將那象妖整個掀起，卻是和衛天沖壹樣，四腳朝天的砸在地面上。
　　這象妖身體奇重，這壹下砸落當真是痛得它也長嘶出聲。
　　衛天沖壹個翻滾沖上，小斧已狠狠剁在象頭上。
　　那象妖“嗷”的痛呼壹聲，猛甩頭，壹對尖利如刀的象牙已刺向衛天沖胸前。
　　沒想到衛天沖卻不躲閃，左手壹個火球迸現，猛地塞進象妖嘴巴裏：“死吧！”
　　就聽“轟”的壹聲炸響，那象妖的腦袋已被他壹下炸成粉碎，同時象牙也刺在衛天沖身上，就聽“噗”的壹聲，如刺破氣球般，衛天沖身上先是光華壹閃而逝，接著象牙已刺入體內，卻只刺入三分便再未寸進。
　　眼看這巨象死掉，衛天沖這才壹屁股坐到地上，強忍著痛楚將那象牙拔出，同時痛呼低吟道：“中品……風罩只能承受三次……下次記住了……”
　　剛才那壹下象牙攻擊，他的風罩術沒能全部擋住，要不是這象妖在之前就已死亡，力量削減，只怕這壹下就能把衛天沖洞穿。
　　沒有了唐劫在身旁，衛天沖只能自己總結戰鬥經驗，記住每壹個關鍵點。原本糊裏糊塗的小胖子，在無人扶持的環境下，終於開始自我成長。
　　當壹個人全神貫註於戰鬥和經驗總結時，就會忘記戰果……他忘記了自己剛才殺掉的是壹只中品的象妖。
　　靠他自己，壹人之力！
　　如果是在以前，能有這樣的成績，衛天沖只怕早就欣喜若狂了。
　　但當真正走到這壹步時，衛天沖才明白，原來結果從來都不重要。
　　對於真正努力的人而言，他們從不關註結果，因為他們知道，結果只是伴隨著努力的過程而產生的自然現象，把過程做好，自然就有結果。
　　以前衛天沖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總是幻想著自己快速突破，意氣風發，打敗天下無敵手，壹覽眾山小，幻想著自己踩在大妖的屍體上仰天狂笑，下方是無數美女投給自己膜拜的目光。
　　但是當他真正做到時，他發現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活著，重要的是不要辜負期望，重要的是……走出這該死的牢籠。
　　躺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著頭頂上方的無數光門。
　　這些該死的光門，還是那麽多。
　　盡管眾生苦牢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已經減少了壹半，這壹度使得衛天沖充滿期望，也充滿戰意與鬥誌。
　　可事實就是，他的運氣不好，又開了這麽多扇門，依然沒找到正確的道路，遭遇的唯有戰鬥與廝殺。
　　時間的流逝消磨了體力，也消磨了鬥誌。
　　衛天沖腦海中再度不可抑制地冒出那個魔鬼般的念頭：“放棄吧……現在出去已經晚了……唐劫不可能撐這麽久……”
　　小狐貍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它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又會重新振作的。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
　　絕望的心情就如不散的幽靈，總是在被趕走後又跑回來，再趕走，再回來。
　　每打敗壹只怪物，衛天沖就要絕望壹次，然後振作壹次，然後再絕望壹次……
　　心情便在這中間不住的輪回著，徘徊著。
　　這不能怪他，唐劫固然是陷入苦戰中，衛天沖又何嘗不是？時間的消磨，未知的恐懼，更是折磨著壹個人的精神，能夠堅持到現在，他已遠遠超出唐劫的預期。
　　其實對唐劫來說，如果知道現在衛天沖的表現，哪怕任務失敗他也會覺得這值了。
　　然而有趣的就是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同時又都知道對方在等待自己，於是就壹起堅持著。
　　對於唐劫來說，他要堅持的只是體力；
　　對於衛天沖來說，他要堅持的則是意誌。
　　不過這壹次，衛天沖躺下後，卻似乎沒有短時間內起來的意思。
　　他的眼神已經迷茫，整個人都有些呆了。
　　小狐貍用嘴咬他，他卻依舊壹動不動，只是揮著手說：“不行了……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小狐貍依舊咬著他不松口，衛天沖卻只是搖頭。
　　他看著小狐貍，苦笑：“妳也不想讓我放棄嗎？可惜，我真的做不到了。時間已經過了太久……也許那邊……”
　　“唐劫能不能守住，是唐劫的事，問題是妳……妳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壹個聲音突然響起。
　　“不放棄又能怎樣，我……”衛天沖無奈回答，然後他的眼睛突然瞪直，壹下坐了起來，向四周看去：“誰？是誰在和我說話？”
　　“至少妳還有力氣坐起來。”神秘的聲音繼續響起。
　　衛天沖全身壹顫，繼續尋找，只是這空間裏除了光門，哪裏還有別的存在？
　　“傻瓜，我就在妳眼前，妳往哪裏看呢？真不明白羅天神怎麽會讓我跟著妳這樣的廢物。”聲音顯得有些憤怒，仔細聽卻顯得嬌嫩稚氣，到像個未長大的小孩子在說話。
　　聽到這話，衛天沖先是壹楞，隨即醒悟過來，看向身前的小狐貍。
　　小狐貍也望著他，壹雙綠油油的眼睛鬼火般閃亮。
　　“妳……”衛天沖指指小狐貍：“妳會說話？妳通人性？妳開智了？啊，難道妳是羅天神？妳沒有死，附在小狐貍身上想借體重生？”
　　說到最後壹句，衛天沖竟是壹下跳了起來。
　　“白癡……”小狐貍臉上終於現出壹個人性化的不屑表情。它搖搖頭：“羅天神若能附在我身上，那又何必多此壹舉，直接奪妳的舍不更簡單？奪舍之行，兇險無比，就算紫府大能都如履薄冰，不敢輕易涉險，他紫府盡毀的人，又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如今只怕早已投入輪回，轉世去了。”
　　“那妳……妳……妳到底是誰？”衛天沖驚問。
　　“我當然就是我。”小狐貍怒道：“我還能是誰？”
　　衛天沖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傻話，不過他傻話說慣了到也無所謂，只是顫聲道：“可妳……妳不是還沒到開智嗎？”
　　“哼，沒開智就不能說話了嗎？蠢貨！開智不過是妖獸實力晉升到壹定程度的必然表現，卻不代表在那之前就不能開智。羅天神曾以為後繼不會有人，將所有期望都放在我身上，所以拼盡最後法力對我使用了醍醐貫頂大法，提前打通我神智，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妳是說……羅天神最初的期望是……是妳？他希望讓壹只妖獸來重振五神教？”衛天沖聽得目瞪口呆。
　　“哼。”小狐貍冷哼了壹聲：“就因為他也覺得這法子太不靠譜，所以才在後來找了妳。”
　　“那妳早不說？”
　　“跟妳這種廢物，有什麽好說的？”小狐貍頭壹擡：“如果當初羅天神把我送給的是唐劫，我早就把五神教經典傳給他了，又何必隱瞞。跟著妳這種人，表現出來的本事越多，吃的苦受的累也就越多，妳當我是妳的仆學，願意為妳出死命呢？”
　　怪不得它壹直不肯透露自己會說話這事，敢情是早看破衛天沖的性情，若讓衛天沖知道自己的能耐，還不知道要怎麽使喚它呢！
　　不過衛天沖到不介意，他更在意的是另壹句話：“妳……妳說……羅天神把五神教的經典都傳給妳了？”
　　“廢話，我才是大徒弟，妳只是老二！”小狐貍不屑回答。
　　衛天沖大喜：“那妳可以傳我啊，代師授藝嘛。早知道有妳，我還爭那真傳做什麽？”
　　小狐貍大怒：“沒出息的東西！真不明白唐劫幹嘛要對妳這麽好。真傳是真傳，功法是功法，豈可壹概相提並論？有大誌向者，真傳也要，功法也要，妳到好，整天就想著怎麽偷懶。要不是看妳之前的表現還不錯，我才懶得理妳。沒想到稍搭理妳幾句，便又固態重演！想學五神教經典，妳做夢！”
　　衛天沖忙賠笑道：“妳誤會了，我這不是想快點去幫唐劫嘛。妳教了我功法，我就好突破這裏啊！”
　　那小狐貍才不受他騙，“哼”了壹聲，看看頭頂天空道：“這九宮迷天陣也算是罕有大陣，主陣之處更有監督，眾生苦牢突然出現，更是針對妳來的，因此之前我不敢說話。只是不知為何，苦牢突然減少壹半，剛剛我又發現那監視的感覺消失，這才敢和妳說話。但監視隨時可能再來，妳若再這般手舞足蹈，暴露了我，當知後果。”
　　衛天沖心中壹驚，連忙坐好做休息狀。
　　小狐貍這才哼聲道：“其實這五神教經典，學不學都不重要。”
　　“怎麽不重要……”衛天沖大急，卻被小狐貍壹瞪又老實坐回去。
　　小狐貍繼續道：“洗月派名門正宗，各種法術如天上繁星，數不勝數，自己學都學不過來呢，何苦非要去學那外門之術，終不過是貪心作祟罷了。修煉之道，刻苦為上。自身意誌不佳，再有天才功法亦是無用。妳看那五神教現在不也有傳人在世？又有幾個混出名堂來了？可見人啊，終歸是要靠自己。”
　　衛天沖腆著臉回答：“話也不是這麽說，各派壹般都有些看家絕學，獨門術藝。那正統修煉，以洗月為主，壹些獨門的，只有五神教才有的，說不得卻是要學壹學的。”
　　他本以為又要被小狐貍訓斥，沒想到這次小狐貍卻點頭：“這話到是不假。五神教的確有些獨門秘術，其神奇之處比起洗月派亦不遑多讓，若是能兩相結合，對唐劫應當大有裨益。”
　　“怎麽是唐劫？是我！是我！”
　　小狐貍看都不看他：“唐劫似是對洞察之道有所領悟，結合兩派功法，取其精華，他能做到。至於妳，能學會現成的就不錯了。當然，五神教的現有法術中，也有壹些不錯的，本來我是不想教妳的。不過看在妳這趟闖關表現總算還不是太差勁的份上，我給妳個機會。記住，若是妳不能獲得真傳，那以後也就別指望再從我這裏學到任何東西了。五神教經典可以傳人，卻絕不傳廢物！”
　　“妳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這眾生苦牢打通！”這壹刻，衛天沖心中壹下又充滿希望與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