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眼

　　“我發誓，我發心魔誓！我絕對沒有興趣迎娶什麽小宮主。”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食言了，可那不是因為杜門旗嘛，那東西對我很重要！”
　　“是的，我可以讓別人幫我取，可我找誰？他們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我卻沒什麽可以給他們的。而且我有驚門旗是個秘密，除了君揚天沖他們幾個，其他人不知道。”
　　“……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六大派精英眾多，我就是壹個普通學子，壹個仆學，人家小宮主瞎了眼才會看中我。”
　　“沒有，我絕對沒有說妳瞎眼的意思。不過等等……妳是在承認妳喜歡我嗎？”
　　“好吧，妳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不過，作為朋友好像沒有權力反對我參加仙緣大會吧？”
　　“她是不是良配妳說了不算，我們都沒見過那姑娘，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這樣吧，我答應妳我絕不讓那位小宮主喜歡我好不好？我可以當著她面擦鼻涕，放屁，把自己弄得像個乞丐，表現的盡量差壹些。”
　　“色魔？這個就太過分了吧？”
　　“好吧，只是調戲哦。”
　　“什麽？妳親自過來？這就不必了吧？”
　　“好吧，我想見妳！”
　　“傳訊符不多了，就先說到這兒吧。”
　　壹口氣放飛了十多份傳訊符，唐劫也不由搖頭苦笑。
　　這傳訊符價值可不便宜，就這壹會兒功夫相當於燒掉了近千錢，至少在聊天壹道，唐劫已算得上豪門作派。
　　寫好信，唐劫便坐在花廳中，看起來壹副老神在在的發呆樣子。
　　其實他這是在修煉破妄天目。
　　這兩年來，唐劫境界提升的之所以慢，除了他自身資質有限外，還有壹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把相當多的精力用在了研究破妄天目上。
　　或者說，是用在了洞察之道的理解上。
　　這刻天目之下，周圍原本寂靜的壹切突然間都變得喧囂起來。
　　唐劫能看到壹只只螞蟻在地面爬行，剛澆過的水滴正從葉片上滴落，壹只蟲子正試圖鉆進壹只培育中的靈果內去——唐劫擡起手指，壹縷指風打出，將那蟲子擊落。
　　他甚至能看到草木在緩慢的生長，他能感覺到地面上的青草在努力的鉆出地面，並貪婪地吸收著這天地間的靈氣。
　　這種洞察能力是唐劫在半年前擁有的，在他破妄天目提升到近乎極致的時候。
　　從那時起，他就能越來越清晰的觀察周邊。起初還只是模糊的景象，到後來越清晰，以至於現在他甚至可以超越時間的界限，洞悉壹切。
　　王破關說的沒錯，路到盡頭方為道。
　　不過這壹切目前還都建立在必須使用破妄天目的基礎上，而且距離越遠，觀察的清晰度就越低，持續時間也不能太長。
　　這說明唐劫的洞察之路還遠遠沒有走到盡頭，可即便如此，壹般學子的術法在唐劫眼中已接近為透明般的存在了。
　　能做到這壹步，其實和小狐貍羅月給他的天寶經也有些關系。當年的五神教祖師對於洞察到也頗有些理解和感悟，正是這些感悟啟發了他。
　　也正是這本心經，唐劫才知道，洞察之道走到壹定程度後，其實也有著方向上的選擇。
　　壹種是事無巨細的全角度觀察，專擅此道者，永遠不用擔心來自背後的偷襲。
　　壹種是破除壹切虛妄幻想，眼中所見，皆為真實，幻術也好，虛像也罷，甚至於謊言統統無效。
　　壹種是洞悉壹切弱點的存在，這弱點包括法術的弱點，也包括對手自身的弱點。當初唐劫敗葉天殤，就是此點。
　　壹種是通過觀察，洞悉並了解對方術法運轉之奧妙，可以在壹定程度上學習對方的法術，功能有些類似鷹眼術，不過不是看過就會，還得自己研究，同樣需要刻苦鉆研。
　　這四種就是洞察之道的不同方向，因此同為洞察之道，也是有著完全不同的表現。
　　有所不同的是，四種不同的發展方向屬於同壹大道，因此並不存在所謂的發展壹種就不能發展其他種的事，事實上哪怕是只精研壹個方向，對其他三個方向也會有壹定程度的提升。
　　但不管怎樣，總要選壹個主流發展才是。
　　在這之前，唐劫壹直沒有拿定主意選什麽路。
　　但是在得知要參加仙緣大會後，他終於有了決定。
　　全角度觀察，不擔心偷襲？唐劫不需要，這種事太少，而且唐劫也絕不是壹個可以讓人輕易站在背後偷襲自己的人。
　　洞虛破妄，察覺謊言？不需要，破妄天目本身就有破妄的能力，至於察覺謊言，沒有洞察之道的輔助，依靠自身的豐富閱歷，也沒有多少人能真正騙他。如果只是簡單的小欺騙到也無所謂，再說太過洞悉人心，就會看到太多黑暗，那只會讓人失去信心，從此活在陰影中。人，有時也是需要壹些自我欺騙的。
　　至於復制術法，那就更沒必要了。術法是千錘百煉才能熟練運用的，正如小狐貍所說，現在自己的法術還學不過來呢，哪有功夫學別人的。
　　因此唐劫終於決定做出第三種選擇。
　　未來的道路，註定了步步荊棘，這條路就是最有可能讓他以弱勝強的。
　　這刻唐劫天目運轉下，四周變化皆在眼中，稍想了想，他收斂目力，集中精神，看向壹只正在結網的蜘蛛。此時，原本豐富多彩的園中世界漸漸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惟有那只蜘蛛，在他眼前放大，不斷放大，漸漸充滿整個眼簾。
　　於是在唐劫眼裏，這只蜘蛛就如壹只龐然大物，腿上絨毛纖毫畢現，唐劫觀察著它的舉動，心海中漸漸泛起壹絲明悟。
　　他能感覺到那蜘蛛下壹刻的動作是什麽，他能看到蜘蛛體內黏液的變化，能看到蛛網上細微的顫動，更知道如果壹只蜜蜂在這個時候撞在其中的壹個點上，這看似堅韌的蛛網就會在頃刻間粉碎。
　　那正是第三條路，洞悉弱點。
　　以此為契機，唐劫努力觀察著。
　　他看花，看樹，看蟲，看魚，看天空中飛過的鳥兒，看路上閑逛的行人。
　　累了便休息，休息過了便繼續。
　　沈浸在這種放大壹切，洞察壹切的世界中整整三天。
　　終於，冥冥中仿佛聽到了“啪”的壹聲脆響。
　　隨後唐劫的額頭沒來由的就感覺到壹種痛。
　　這痛來的突然，來的猛烈，幾乎壹下子就讓他跪倒在地上低哼起來，即便以他堅強的體質也難以抵抗，雙手捂住額頭，身體在這痛苦中也瑟瑟顫抖。
　　不過這痛苦來的快，去得也快。
　　下壹刻，所有的痛苦驟然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般，惟有那壹身的汗水讓唐劫知道，就在剛才，自己的身上似乎的確發生了什麽事。
　　他將手放下，看到手心中壹抹鮮血。
　　流血了。
　　唐劫有些奇怪，他來到水潭邊，對著水面看自己。
　　額頭上壹點鮮紅。
　　輕輕試去額頭的血，唐劫只看到額頭壹片光滑，沒有絲毫破損。
　　這讓他有些疑惑。
　　心中微動，他再度發動破妄天目，去觀察水面中的自己，卻什麽都沒看出來。
　　不對！
　　看著水中倒映的自己，不知為何，唐劫好像看到自己額頭處有什麽東西在滾動。
　　可他偏偏就是看不清楚。
　　不對！不對！
　　唐劫搖了搖頭。
　　想了想，他停止破妄天目，閉上眼。
　　然後他發現，水中的壹切，依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惟壹有所不同的是，額頭上竟有壹只豎目正在睜開。
　　壹閃而逝！
　　“唐劫！唐劫！快開門！”衛天沖興沖沖跑過來，砸陶然居的大門。
　　門“咿呀”壹聲自己開了。
　　衛天沖大步進入，只見唐劫正坐在花廳中，手裏捧著本《心語集》，雙眼卻是緊閉的。
　　衛天沖看到立時大笑：“好妳個唐劫，什麽時候學了這腐儒的酸氣，看起這等閑書來了，卻是學得不像，都快睡著了。”
　　唐劫合上手中卷冊，這才睜眼看衛天沖，笑道：“最近偶有所感，只覺得文為武之眼，理為術之道，知文方可懂理，方可解惑，方可不恃武驕橫。所以修煉之余，也不妨多讀些書，明些事理。否則縱有絕世武力，亦不過壹介匹夫。”
　　“嗨，哪有這麽復雜，我輩修者，知道揚善懲惡，即為明理！”
　　“揚善？懲惡？”唐劫嗤笑：“卻不知這善與惡由誰來定，對與錯由誰來評。又不知那林朗是善是惡？洗月派是善是惡？”
　　“這個……”衛天沖立時語塞。
　　唐劫已道：“道理若如此簡單，也便不是道理了。罷了，跟妳說這些，妳也不明白。對了，真人交代的事做好了？”
　　“恩，這不南師兄讓我回來，準備壹下仙緣會的事。”
　　“仙緣會？妳也參加？”唐劫微感吃驚。
　　“是啊。我是長風真人的弟子嘛，他老人家說了，他的徒弟要是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也未免太過丟人……”衛天沖這才將之前南百城跟他說的話說了壹遍。
　　“原來這樣，那也好，修仙四年，也是該出去見見世面了。”
　　“就不知那逍遙宮的小宮主，長的如何？”衛天沖已是捧起臉開始遐想。
　　唐劫看他壹臉色迷迷的樣子，亦不由搖頭苦笑：“少想那些有的沒的吧，趕快回去準備壹下，過幾天就要上路了。”
　　“啊？”衛天沖壹呆：“這不是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嗎？幹嗎現在就走？”
　　“妳不覺得這正是壹個增長見聞的好時機嗎？我已向學院請命，自行出發前往天都山，壹路迢迢，趕路之余，順便遊山玩水，體驗民間風情，豈不快哉？”
　　“這主意不錯！”對於玩，衛大少壹向是很支持的。不過下壹刻他的臉又垮了下來：“不行啊，我正打算再做個傀儡呢。”
　　“買好材料，路上做吧。對了，讓侍夢也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他？他又不參加，去幹什麽？”
　　唐劫笑：“不能參加，還不能參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