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命運道則

　　持劍的手緩緩放下，唐劫坐回到桌前，放開了左全名。
　　左全名這才長舒壹口氣，他還想解釋，唐劫卻揮手阻住了他：“我知道妳想說什麽，別擔心，我不會為此殺妳。”
　　伊伊走過來，在唐劫輕聲說：“別擔心，哥哥，妳不會死。別忘了我看到妳和我去見寶兒了。”
　　“卻可能是另壹個我，對嗎？”唐劫說。
　　伊伊立刻沈默不說話了。
　　由於主體分身的緣故，誰能保證將來與伊伊壹起看寶兒的不是主體，而分身則隕落此處？
　　如果是以前，壹個分身或許死便死了。
　　但是現在，在經歷了這麽多年的闖蕩後，分身的成長已絲毫不弱於主體，唐劫再不能隨便說那只是壹個分身而已。
　　主體與分身，就是壹個人的兩只手，早已沒了區別，損失任何壹個，都是重創！
　　這刻唐劫沒再說話，只是閉上眼睛，凝神思考著。
　　積攢良久的因果之力再次動了起來，這壹次卻是逆流而上，由果推因。
　　眼前是無數的畫面閃動，唐劫看到壹幕幕浴血奮戰的場景出現眼前，他看到血河之主在瘋狂大笑，看到自己等人在血河的重重威壓下艱苦戰鬥，看到在那絕對龐大的實力面前無回天之力，看自己辛苦綢繆布置的壹切在血河之主面前化為粉碎……
　　忽然，壹個畫面出現在唐劫眼前，唐劫全身壹震，整個人都怔住了。
　　“想到什麽了嗎？”柳倩依急問。
　　然後她看到令她震駭的壹幕：
　　唐劫的眼中，雙目光華流轉，白色的瞳孔與黑色的瞳仁竟化成黑白兩色陰陽魚，如太極圖般轉動不休。
　　柳倩依癡癡看著，只覺得眼前壹片天旋地轉，渾不知身在何處。
　　那壹刻她仿佛回到了童年時期，看到自己正光著腳在綠地奔跑，後面是壹對男女在愛憐地看著她。突然，壹只大雕從天而降，刮起颶風，煙塵漫卷中，她被那巨雕抓起，飛向遠處的山峰，惟留下方充滿悲傷的呼喚。她被大雕銜著，飛了好久，壹直飛到懸崖的盡頭，落在壹處鳥窩裏。她看到有壹對雛鳥正嗷嗷待哺，貪婪地看著她。然後，那大雕便將自己丟了下去。就在她落下的壹刻，她聽到壹個聲音響起：“畜牲！”
　　接著便是壹聲轟鳴，再睜眼，自己已落入壹中年美婦手中。
　　“師傅！”柳倩依徹底怔住。
　　曾經幼年的回憶，早已模糊，淡忘，消逝無蹤，卻在這刻復又重現，壹言壹行，清清楚楚，竟無絲毫錯漏。
　　看著師傅愛憐的抱著自己，柳倩依眼中已流出淚水。
　　“柳姑娘，柳姑娘，妳怎麽了？”急促的呼喚聲讓柳倩依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仍坐在酒桌前，唐劫眼中的黑白漩渦已消失不見，正關心地看著自己。
　　“啊！”柳倩依臉紅了紅，低下頭去：“沒，沒什麽。”
　　唐劫看看她，柔聲道：“我剛才逆轉因果，由果推因，在因果之力的影響下，可能會對其他人也產生壹些影響。”
　　“原來是這樣。”柳倩依低聲回答，聲如蚊吶：“唐公子悟性驚人，想不到除了精陣道，通陰陽，曉五行外，還懂因果，知命運。”
　　“知命運不敢當，因果之道也不過略有小悟。反倒是今日之事，讓我在此道上又有進益。”唐劫淡淡回道。
　　因果之道與其他不同，以悟為主。悟的通那便是通了，悟不通就算費再多時間，修煉再刻苦也沒什麽用。
　　唐劫自學院悟道因果後，雖在這方面壹直有用心，卻始終難再進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想到今日參天演，觀未來，逆轉因果，竟然無意中又有進益，壹直停滯不前的因果之道也因此大為精進。
　　正因此，柳倩依觀他雙目輪轉之時，才會在無意中陷入過去，沒得又經歷了壹次幼年遭遇。只是她不知道，她這壹番幼年際遇，其實也落在了唐劫眼中。只是唐劫此刻裝糊塗，假充不知罷了。
　　這刻說過後，拿山問唐劫：“如何？”
　　唐劫回答：“小知端倪，尚不敢確定。”
　　拿山立刻笑道：“未來之事，變化無常，本就無確定之事。妳能小知端倪，便當有所防範。”
　　“那是自然！”唐劫點頭。
　　“既然這樣，那我們接下來怎麽做？”有人問。
　　唐劫環顧眾人：“爾等可恢復完畢？”
　　“靈氣盡復，再打三百回合決無問題！”
　　“既如此，那還等什麽？去戰個痛快吧！”唐劫站起身，大聲道。
　　“對，與那老小子戰個痛快！”所有人壹起起身，同聲大呼。
　　柳倩依也已從先前的震撼中恢復過來，笑道：“既如此，我來停了此陣。”
　　她妙手輕揮，就見壹片光輝如銀河般灑出，落於空處。
　　接著眾人就看到自己高高飛起，不斷飛離地面，遠離那繁華城市。與他們進入天演大陣時發生的壹切正相反，他們從地面飛入空中，飛入雲端，飛入星空，穿過界壁飛入那浩瀚無垠的虛空之中。
　　然後，他們看到眼前的壹切開始破碎。
　　就如碎裂的玻璃般，所有的景象壹塊塊的從眼前班駁，剝落！
　　唐劫他們感到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世界的最外緣，在觀察著這壹切的發生。
　　進入前是新生，脫離後是毀滅！
　　那壹刻唐劫心中突然壹震，喊了起來：“等壹等！”
　　柳倩依微愕：“等什麽？天演大陣正在關閉，無法停止！”
　　唐劫卻是死死盯著那破裂的畫面，心中隱隱有種感覺——這新生與毀滅的過程裏，蘊藏著天演大陣奧妙無窮的真諦。
　　它是世界之基石，變化之核心，萬物之源頭，大道之中樞！
　　是命運！
　　那壹刻唐劫突地不顧壹切地向向沖去。
　　“唐劫！”柳倩依嚇的大叫。
　　天演大陣正在崩潰，唐劫在這個時候沖進去，註定會與大陣壹起化為虛無，死的連渣都不剩。
　　眼看唐劫壹頭沖下，周圍的世界還在不斷崩潰中，唐劫閃身沒入那崩潰畫面裏，身影閃動，仿佛隨時都會在下壹秒崩碎壹般。
　　就在那時，唐劫突然手壹揚，壹道光華從他身體裏射出，射嚇下方，接著破碎的大陣裏驟然也隨之亮起壹道光柱，隨後是壹個光點從下方世界裏飛起，直沖向唐劫，速度快如閃電，刷地沒入唐劫體內。
　　唐劫身形壹閃，整個人如僵住壹般，連帶著整個世界都在這壹刻定格。
　　但只是壹個瞬間，壹切就又恢復了正常，世界以更快的速度開始崩裂，唐劫能感到自己身周正在出現壹個又壹個的虛空裂縫。
　　這是世界崩滅的前兆，從空間層面的徹底崩毀，如果他再不離開這裏，就會與這天演大陣壹起陷入絕對的虛無中。
　　“唐劫！”柳倩依近乎歇斯底裏的喊了起來。
　　唐劫壹轉身向著上空飛去。
　　咫尺光年！
　　他飛快的上聲，身後是空間大片大片的崩塌，形成壹片絕對的虛無與黑暗。
　　與此同時，前方柳倩依等人的身影也在淡去。
　　他們在退出大陣。
　　“快點！”眾人壹起大喊。
　　唐劫全力加速沖擊。
　　眼看著前方眾人的身影越來越淡幾近透明，唐劫知道，壹旦他們徹底消失，退去的通道就會中斷，自己將再無退路。
　　“哥哥！”伊伊發出大聲的喊叫。
　　小手輕揚，壹道綠色的藤蔓從她手中飛出，飛向唐劫，但這藤蔓的長度卻依然不夠。
　　就在伊伊甩出的藤蔓的同時，她的身影已然徹底透明，消失。
　　透明的軌跡沿著藤蔓不斷蔓延著，就像是壹道綠色在空中飛行，後面則是透明的怪物在不斷吞噬它的長度。
　　在那綠色徹底消失前，唐劫突地沖上，在剎那間躍過空間的長廊，抓住藤蔓的盡頭。
　　透明的光澤如噬人的怪物湧來，壹下將唐劫整個吞掉。
　　只是閃動了壹下，唐劫的身影便徹底消失。
　　虛無與黑暗之空漫卷而來，徹底淹沒了這片世界，再不存於世。
　　……
　　碰！
　　唐劫壹下跪倒地上。
　　擡起頭，看到自己已回到了三仙殿上。
　　四周還是那雲生霧起，天上仙宮的模樣，遠處則是本體與血河巨獸猶在相互爭鬥——由於這兩個家夥力量太過龐大，柳倩依可沒敢用天演大陣把他們帶進去，否則天演大陣非得早早崩潰不可。
　　不過唐劫也無所謂，壹魂可以雙體，命運卻只得壹份。
　　就算本體進入了天演大陣，在命運演化上，也不會有什麽不同，因為在天演之中，兩人本就是壹人。
　　不管別人怎麽看，在天道眼裏，神魂才是決定生命的依據。
　　否則血河之住分身千萬，豈非就有千萬條生命？
　　“唐劫！”柳倩依已沖過來，對著他大喊：“妳幹什麽呢？妳知不知道妳剛才差點自殺！”
　　“我知道。”唐劫淡淡回答，站了起來：“只是欲得大利，便當冒大險。”
　　“什麽樣的大利值得妳冒生死之險？”柳倩依大喊。
　　“能夠幫我們打敗血河的大利，夠不夠？”唐劫說著揚起手，壹道光從他的手中緩緩升起。
　　這光仿如活物，如條蚯蚓般扭曲著，卻不脫離唐劫的手心，只是折射出無邊的光彩。
　　“這是……”眾人壹起詫異，看不明白那是什麽。
　　“命運道則。”唐劫回答：“命運天盤的遺留，天演大陣之核心。”
　　眾人駭然，唐劫竟然把它給弄出來了？
　　黑眼脫口道：“它能做什麽？”
　　“很多。”唐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