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浮屍

　　晚霞灑在晨曦湖的湖面上，泛起壹片粼粼波光，折射出壹片安寧與祥和。
　　凜國北部多山，到了南部，水道便漸漸多了起來。
　　晨曦湖是陽城壹帶的大湖，風景優美，物產較豐，人們的生活水準也便相對較高。
　　天色將暗的時候，壹艘小客船從湖面劃過。
　　船上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哎呀，尤公子，奴家真的不能喝了。”
　　“來嘛來嘛，何必客氣。”
　　“再喝可是要加錢的。”
　　“誒，這時候說什麽錢啊。”
　　砰！
　　船內陡然傳來掀翻桌椅的聲音。
　　壹個女聲尖銳嘶喊：“幹妳老母的，給妳臉了是不是？都說了再喝就得加錢，妳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沒錢就滾蛋！”
　　片刻船中灰頭土臉的沖出壹名男子，對著船裏喊：“林三娘，妳特娘的屬狗的，說翻臉就翻臉？”
　　下壹刻船裏已沖出壹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看起來已有三十多，姿容壹般，氣勢卻兇，手拿紅帕子，插著腰喊：“滾妳娘的，喊妳聲公子還真當自己是富家少爺了？妳那點銀子只夠陪睡，不夠陪酒。上也上過了，還喝妳麻痹！想蹭老娘吃的？不知道現在米價酒價有多貴嗎？快滾！”
　　那尤公子灰頭土臉的被趕上岸，壹路在岸邊怒罵不止。
　　林三娘也不在意，只是讓船繼續在湖面遊蕩，甚至還放聲高歌起來，卻是唱的青樓小調，淫詞艷曲，難得壹副煙嗓，到也唱的頗有韻味。
　　正唱的開心，忽見湖面上有什麽東西飄過來，定睛壹看，卻是個人。
　　立時興奮：“老劉，來貨了，快撈上來。”
　　撐船的船夫已熟練的用船篙將水裏的人撥過來，將人撈上船。
　　就見那死人身上還背了個玉石匣子。
　　林三娘有眼不識寶，只當是石匣，看看打不開，便對著死人壹通上下齊手，卻沒摸到銀子，泄氣道：“又是個窮鬼，今趟算是虧大了。”
　　那撐船的老劉笑道：“這摸屍的買賣，本就是看天的。哪有回回都發財的。妳啊，還是好好回滴翠樓，兩腿壹開，也是財源滾滾，不比這買賣強？”
　　林三娘嘴壹撇：“老娘情願伺候死人也不要伺候活人。”
　　老劉冷笑：“妳啊，就是上次好運賺了壹筆橫財，就天天想著美事呢。”
　　“難得天賜良機嘛。”林三娘扭著身體道。
　　她曾經也是青樓壹枝花，只可惜年事年長，顏值早衰，曾經的玉芍姑娘，成了如今的林三娘，在青樓裏早便乏人問津了。
　　如今為了生活，也是什麽招兒都得使。
　　回頭望向遠方：“這些日子，壹直有屍體飄過來，還都是些江湖豪客，要是運氣好，能弄把名刀寶劍武林秘籍，就發財了。”
　　老劉不屑：“都沈江裏了，前些日子牛老二就在江心摸了把好刀，賣了十幾兩銀子呢。不過咱們這麽搞，賺不到。妳也不虧，今兒個這船錢，那尤公子不是給妳付了嘛。”
　　林三娘嘆息：“沒賺就是虧。今天沒什麽死人，估摸著是那邊的戰鬥結束了，這買賣啊是到頭了。好吧，老娘終究是沒那個本事靠摸屍發財，還是回去摸男人吧。”
　　說著就要把死屍重新推回河裏。
　　卻見那屍體忽然壹動。
　　林三娘嚇了壹跳：“詐屍啊！”
　　就見眼前的男子已睜開眼看著她。
　　月色昏黃，落在男子臉上，可以看到他臉上有道疤，但沒有破壞他的形象，依然是個俊俏哥兒。
　　林三娘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見他眼珠轉動，松口氣：“妳沒死？”
　　卓君彥笑：“沒。”
　　林三娘興奮起來：“會說話？”
　　卓君彥也樂了：“不該會嗎？”
　　林三娘便笑：“會說話就好。拿來！”
　　“什麽？”
　　“銀子！”林三娘湊過去，理直氣壯：“老娘救了妳的命，妳不得給錢？”
　　卓君彥很想說妳沒救我，我好好在水裏睡覺，感受天道自然，領悟系統奧秘，體會體內能量，參悟人生大道……然後就被妳打斷了。
　　想了想，終究只是道：“我沒銀子。要不，妳也趕我下船？”
　　林三娘沈起臉：“想的美。老娘在湖上耗了壹天，就撈到妳這麽壹個。沒有銀子，就給老娘做苦力。樓裏需要夥計，把妳賣給媽媽，還能得些銀子。”
　　卓君彥樂了。
　　姑娘妳業務夠開的啊，不光做皮肉生意，做摸屍的買賣，還販賣人口？
　　不過想想自己身體這狀況，也確實需要壹個地方讓自己好好療養，便點頭道：“行。”
　　“妳同意了？”林三娘詫異。
　　卓君彥也詫異：“我不該同意嗎？”
　　林三娘撓頭：“呃……咦？老劉，他該同意嗎？”
　　老劉呵呵壹笑：“與我無關，我就是個船夫，妳把約好的撈屍錢給我就行了。”
　　林三娘便笑：“陪妳壹次，今兒個的船錢和撈屍錢就免了吧。”
　　老劉連連搖頭：“使不得，使不得，家裏的婆娘管的緊，船錢是必須給的。”
　　林三娘無奈：“給妳個小活兒，撈屍錢免了，妳就跟妳婆娘說，今日沒碰到。”
　　老劉想了想，點頭：“可！”
　　林三娘便對卓君彥道：“妳好好躺著，等我壹會兒。”
　　說著已如船艙。
　　於是卓君彥躺在船頭，就這麽聽著裏面咿咿呀呀的聲音。
　　片刻後，尖嘶再起。
　　“說好了小活兒的呢？老不死的妳得了便宜還賣乖啊！上岸！”
　　老劉提著褲子嘟囔：“這辣子脾氣，也不知誰受的了妳。”
　　小船兒悠悠靠岸，林三娘提著裙角跳上岸，對卓君彥道：“走吧。”
　　卓君彥背著匣子跟她。
　　林三娘在前頭領路，奇怪道：“妳還真願意被我賣了？不對！”
　　她突然停下腳步，看卓君彥：“這些日子從江上飄來的都是武人，妳也會武功，對不對？”
　　卓君彥微笑：“三腳貓的功夫。”
　　林三娘目光炯炯：“怪不得肯讓我賣到青樓去呢。合著是想到樓裏騙吃騙喝，然後依仗武功逃跑，對嗎？”
　　卓君彥笑：“讓妳猜中了。”
　　林三娘冷笑：“我看妳腳步沈重，武功也不怎麽樣。”
　　卓君彥無語。
　　他雖然現在內力全失，但和當初轉移功力不同，如今的他並沒有任何身體笨重的感覺。
　　妳哪只眼看我腳步沈重了？
　　終也只是壹笑：“妳要不願意賣，那就算了。”
　　林三娘正色道：“別怪我沒提醒妳，樓裏可是有武道三重的絕世高手鎮場子。妳要是去了，跑不出來的。”
　　卓君彥嘆息：“我快餓死的人，先有口飽飯吃了再說吧。”
　　林三娘正要說話，突然註意到卓君彥身上的匣子。
　　月光照在匣子上，泛出晶瑩玉潤的色澤，她的眼神漸漸放亮：“妳這匣子……”
　　卓君彥摸著刀疤，搖頭道：“人妳可以賣，匣子不能動！”
　　林三娘撇嘴：“別摸妳那疤，嚇唬誰呢？這年頭練武的誰沒疤啊，別臉上割壹道就當自己是疤面殺神了……這段時間，這臉上有疤的是越來越多了。老娘前些日子壹天就撞上三個，還有個特娘的在自己那話兒上留疤的……”
　　說著眼珠壹轉：“要不這樣？妳把匣子給我，我也不賣妳了，管妳幾天吃住，妳看可好？”
　　卓君彥也是樂了。
　　匣子是用來放星光花的，真給她也沒關系，便點頭道：“十天。”
　　林三娘開心點頭：“成交！”
　　林三娘就住在滴翠樓後的壹間宅子裏，卻是個四合院。
　　林三娘道：“這宅子，是顏大老爺的，就是滴翠樓主人。壹共有三戶，最裏進的是我家，有兩間房，妳住小冬那間吧。”
　　說著喊了壹聲“小冬。”
　　就見隔壁房間跑出來壹個十壹二歲的男孩，壹雙黑漆漆的大眼珠，瞪著卓君彥。
　　“他是？”卓君彥問。
　　“我兒子。”林三娘回答。
　　對著兒子道：“小冬妳這幾天跟阿娘睡。”
　　小冬睜著大眼珠看卓君彥：“客人要自己睡？”
　　卓君彥搖頭：“我不是客人。”
　　男孩便道：“那要不妳做阿娘的客人吧，她都好些天沒生意了。”
　　林三娘沒好氣道：“不用妳個小兔崽子給老娘拉生意，餓不著妳。”
　　卓君彥笑笑，自入屋子，也不在意屋內簡陋。
　　將匣子打開，取出星光花放在旁邊窗臺上，他將匣子交給林三娘：“羊脂玉，最好是砸開了賣，價錢會損失些，但是沒有麻煩。”
　　林三娘見匣子裏放的竟然是壹盆花，嘟囔道：“果然是有錢人，竟然用來放盆花。練武的都有錢，確實沒差了。喏，這裏是我這的地方，妳沒事別往前面去。那裏姑娘多，妳又沒錢，別壹時火氣上腦惹了麻煩，我可不管妳。”
　　卓君彥點點頭：“明白。”
　　林三娘已是喜滋滋的捧著玉匣子自去當鋪。
　　想起卓君彥說要把這玉匣拆了賣，便去找斧子，只是看這白玉匣子做工精致，當真是個好東西，就這麽砸開了，未免可惜。
　　想了想，終是壹咬牙道：“還是整的賣值錢。”
　　終是沒舍得將它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