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我之所至便是仙

　　陽城城頭。
　　遠方曠野寂寥山亭落，浮雲翩躚無人煙。
　　卓君彥立於城頭上，壹只手做仙人撫頂狀，按在秦時雪的頭上。身邊是羽未央三女。再遠壹些，便是孫含香蘇雁語。
　　秦時雪惡狠狠的瞪著他，形如惡狼。
　　雖然羽未央去除了他部分嗜血殘暴的記憶，但記憶可去，本性難改。
　　本質上，秦時雪依然是那個兇狠的家夥，只不過從魔鬼變成了惡狼。
　　這使他看卓君彥的眼神，也是格外的兇惡，好鬥。
　　頗有壹戰的沖動。
　　好在羽未央輕聲安撫著，秦時雪便止了那沖動。
　　與當初聽周心寧不同，那時候他沒有和死亡修羅融合，需要有人為自己服務。
　　如今，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看羽未央，便如看母親壹般。
　　既然是母親的男人，那就對這個幹爹客氣壹些。
　　可惜了，不能打壹場。
　　卓君彥已緩緩收手：“他不是靈境。”
　　三女壹起搖頭：“不是。”
　　卓君彥道：“但如果是鹿成中和他打，會被他滅成渣渣……沒有秘寶和大能意識加持的情況下。”
　　雖然不是靈境，卻可滅靈境，具體看人。
　　鹿成中的意誌扭曲領域，被秦時雪完美克制，這個瘋子根本不可能被誰扭曲意誌。
　　所以秦時雪可以輕易殺他，至於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歸小貓摟著卓君彥的脖子：“但肯定不是夫君的對手！”
　　她對卓君彥，也是壹種無原則的信任。
　　卓君彥笑著攬住歸小貓的楊柳細腰，對著她臉蛋親壹口，喜的小丫頭眉眼兒都飛了。
　　卓君彥這才緩緩道：“我沒真正接觸過死亡修羅，不確定能不能對抗那家夥的侵蝕，但如果死亡修羅侵蝕掉周心寧需要十秒，那麽我能支撐的時間只會更長，在此期間，應該夠我殺死這小子的。”
　　卓君彥防高血厚意誌堅定，某種程度上正好克制秦時雪的精神反噬，所以打敗他當無問題。
　　秦時雪惡狠狠瞪他，大有躍躍欲試的意思。
　　這刻卓君彥繼續道：“秦時雪沒什麽問題，就是剔除瘋性後，他現在的實力比之前弱了些，但問題不大。把他帶回去，交給凱瑟琳，也許會有更好的發現。”
　　說著他看向孫含香：“把那三件給我看看。”
　　孫含香遞給他攝魂古鏡，虹血戰鼓和息壤古玉。
　　反復看過後，卓君彥的目光停留在息壤古玉上：“奇怪。”
　　“怎麽？”孫含香問。
　　想了想，卓君彥道：“我的理性告訴我，這三樣東西，虹血戰鼓對我最沒用，攝魂古鏡可以壹定程度幫助我提升靈性，但我現在已經不太需要這個，息壤古玉對我也沒什麽用。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
　　他舉起息壤古玉：“我需要這個。”
　　孫含香笑道：“若是換了旁人這麽說，我定會說，想要便直說，何苦砌詞。但是元首這麽說，那必是真的，其實妳若想要，全拿走也無妨。”
　　卓君彥搖搖頭：“其他的不用了，就這塊，借用。”
　　說著將息壤古玉收下。
　　歸小貓道：“對了夫君，姐姐好像有些情況……”
　　卓君彥止住她。
　　他看看雪方晴，雪方晴低頭不言。
　　卓君彥道：“這個事先擱著吧。聊點別的？”
　　他說著笑看羽未央。
　　分別好些日子，有好多情話想說，何苦再說那些功利，晉升，殺戮，戰鬥之事？
　　卓君彥是這麽想的。
　　羽未央從他的眼神看出了期待。
　　看出了那壹路向前的意誌上，終於多出的壹道愛情的分杈。
　　他的人生，終於不再是只有血與火了。
　　羽未央輕笑道：“難得妳如此溫柔，但我還是想聊壹些正事。”
　　卓君彥便攬過羽未央：“妳想聊什麽？”
　　“妳現在的身體。”羽未央將纖纖玉手放在他胸口，感受著那澎湃的心跳，有力的肌肉：“妳是聖境了？”
　　卓君彥答：“可以算是。不過在我看來，境界終不過是壹種人為的劃分，它本身是不存在的。凡人以武稱雄，以此分階。但在天地之理中，這種分階毫無意義。對於天地自然而言，境界不存在，所以，是不是都不重要。”
　　仙不過就是壹個名詞。
　　能飛就可算神仙；
　　長壽亦算老神仙；
　　能人不能即為仙；
　　天地同壽亦是仙。
　　終不過是標準不同罷了。
　　妳若把目標定的高壹些，那麽壹路走下去，道路盡頭便是仙，走到哪兒哪是仙。妳若號令天下人，妳定標準妳封仙！
　　若妳還有足夠的權勢，威懾，妳還可以在仙之盡頭再加境界。
　　我便非說仙的上級便是人，妳能奈我若何？
　　我之所至，便是仙！
　　所以，壹路走下去，那麽這武境的世界，便是仙路的世界！
　　壹千年的上古神仙們，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壹些強大的聖境和靈境，因為強大，便自封神仙。
　　但在卓君彥這裏，不過就是壹群強大的聖靈之境。
　　這刻他說：“雖然我從含香那裏獲得了聖境晉升之法，但我不打算走那條路。”
　　什麽？
　　眾人愕然。
　　卓君彥道：“我懷疑這是周觀弈刻意通過孫含香給我的。”
　　周觀弈把晉升聖境的方法交給孫含香，然後孫含香給了卓君彥。
　　看起來這好像是周觀弈的失算，但卓君彥現在怎麽想，都覺得這不是失算，而是某種刻意為之。
　　歸小貓道：“妳是說他在假的方法害妳？”
　　卓君彥搖頭：“不，是真的。”
　　“那就是幫妳？”
　　卓君彥笑著擰擰歸小貓的小臉蛋：“妳這小丫頭，小聰明無數，大智慧不夠！不，他給我方法，也未必就是幫我。”
　　說著卓君彥語聲低沈起來：“我有個猜測。我認為聖能文明和靈能文明，都在摸索這宇宙中的無盡奧秘。他們中的壹些存在，掌握了部分神秘，成就了偉大。以此為憑依，可算聖境與靈境。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走下去。我現在不知道聖能文明和靈能文明走到什麽程度了，但我知道的是，就像科學發展到後來，分支無數，難以計數壹樣，武道發展到後來，也是無數可能。我猜……他們也在窮盡壹切，尋覓那無數可能。”
　　羽未央恍然大悟：“他給妳成法，就是要讓妳沿路行進！”
　　卓君彥點頭：“沒錯。”
　　歸小貓不解：“為什麽？這樣不好嗎？”
　　卓君彥回答：“因為他自己走的不是這條路！”
　　月影紗的事，卓君彥已經知道了。
　　如此奇特的行事方式，卓君彥不認為是性格使然，更大的可能是某種修行的需求。
　　只是卓君彥想不通，要什麽樣的修行，會需要這種操作。
　　但可以確定，那看起來既不象聖境之路，也不象靈境之路。
　　如果周觀弈是這樣，卓君彥又怎麽可能沿著前人的路走到底？
　　這刻卓君彥道：“聖境也好，靈境也好，發展方向眾多，但歸根結底，我們都希望走那條路線最遠的通天大道。我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這需要繼續戰鬥，繼續走下去。妳們過來的正好，回頭就說是我卓君彥用槍再加妳們幫我解決了此次危機。等妳們離開後，我繼續西進。”
　　“妳要我們走？”歸小貓立刻生氣。
　　卓君彥攬住歸小貓：“有件事很重要，需要有人去辦。”
　　羽未央：“是洛州嗎？”
　　卓君彥搖頭：“洛州那邊，我相信唐凝，她能解決。我擔心的是周觀弈。他是三世轉生，多過去的事知道很多，現在正在搜集所有過去宿主的遺留與力量，不僅如此，他甚至可能比九大門派更清楚他們的秘密！”
　　雪方晴：“妳是說……”
　　“雲水宗的鼎！”卓君彥道。
　　周觀弈拿到了雲水宗的寶物，卻將其毀掉，這始終是壹件難解之謎。
　　但是對卓君彥來說，卻不是問題。
　　他壹開始就知道答案。
　　他說：“他要的不是鼎，是制作鼎的材料！”
　　遇事不決材料學！
　　這個世界許多超乎尋常的寶物，不是建立在技術上，是建立在材料上！
　　卓君彥知道這點，周觀弈也知道！
　　羽未央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周觀弈要的是制鼎的材料？那麽降龍木，風弦和月影紗……”
　　“也壹樣。”卓君彥答。
　　降龍木和靈韻風弦本身就是材料，加工程度低，所以不需要毀掉。
　　說著卓君彥對遠處招招手。
　　孫含香走過來。
　　卓君彥道：“妳怎麽看周觀弈的武功？”
　　孫含香搖頭：“無法理解，但應該比我強。”
　　孫含香不願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周觀弈絕對有著超乎尋常的實力。
　　卓君彥繼續問：“妳和他那次的月影紗交易呢？妳們有交過手嗎？”
　　孫含香搖頭：“沒有。”
　　“也就是說，這次赤血崖之戰，妳是第壹次看到他出手？”
　　“是。”
　　“他拐走了妳門下的周啟靈，取走了藍白棋，救走了蘇燕彤，為什麽妳不恨他？反而願意和他交易？”卓君彥直接問。
　　他已經算說的客氣的了。
　　以孫含香攝魂宗主的身份，正常情況下，肯定是直接搶過來。
　　哪有不動手就直接交易的道理？
　　至少也要打不過了才交易。
　　孫含香白了他壹眼：“我可不是那種好戰的蠢人，我能感受到他不好惹。我知道他身份特殊，又和妳有壹定交情，接受了他的建議。畢竟連攝魂宗的使命都放棄，又為何還要繼續戰鬥？”
　　卓君彥笑了：“不是他騙過了妳，是妳自己騙過了妳自己。”
　　孫含香愕然：“妳說什麽？”
　　卓君彥已搖頭道：“妳不是壹個會輕易接受別人建議的人，不是壹個會輕言放棄的人，更不是壹個不會嘗試的人。但是在和周觀弈的接觸裏，妳全盤接受了他的意見。真有趣，無論是妳還是周觀弈，我不認為妳們是那種事事都講道理的人。但在交易月影紗這件事上，妳們卻非常的講原則！”
　　孫含香面色微微變了：“妳認為他操控了我？這不可能！沒人能操控我的心智！”
　　卓君彥便道：“我沒說他操控了妳的心智，我說的是，妳們都出乎意料的講道理了……尤其是周觀弈。他用交易和妳換走月影紗，然後用救妳命的方式，取走三件寶物。”
　　孫含香明白了他的意思：“周觀弈本來可以拿走六件，他卻只拿走三件，這確實不正常，而且他本來可以直接搶走……妳認為他的行為背後有目的？”
　　“也可能是習慣，或者別的什麽。”卓君彥笑道：“妳知道魔術師嗎？所有的魔術在揭穿之前，都是神秘的，不可想象的，壹旦知道了背後的奧秘，就不稀奇。人也是壹樣，如果妳知道了壹個人有什麽能力，有什麽目的，那麽妳就能理解他的行為。反過來，看他的行為，妳也就可以理解他有什麽目的和習慣。就目前看來，周觀弈的行事風格，非常有章法。”
　　羽未央突然想起壹事：“鐘秀！”
　　“是的，鐘秀也壹樣。”卓君彥笑道：“周觀弈如今除了找回那些宿主後人外，還有就是在搜集壹些特殊寶物。這些特殊寶物，他不能直接搶，而是必須有壹定的流程。比如交易！”
　　說著他看看眾人：“我不知道周觀弈到底想做什麽，但我知道月影紗壹共有九件，組合起來應當是壹件完整的寶物，可以賜予異術的寶物！周觀弈正在搜集這個，不出意外，他也會去其他宗門。但好在他不是用搶的方式！這使他的動作無法太快。”
　　羽未央明白了：“妳要我們去拿月影紗？”
　　卓君彥點頭：“我手裏這件，按照承諾必須給他，但這不代表我不能得到其他的。我需要至少再得壹件，以確保周觀弈無法湊齊。”
　　歸小貓拍手：“好啊，各大宗門的高手現在都在凜國，正好去他們的總部，殺他們壹個措手不及。”
　　卓君彥卻搖頭：“我不希望妳們用搶的，如果可以，最好也用交易的方式。”
　　雪方晴道：“月影紗是宗門至寶，用什麽代價能讓他們同意？尤其現在還在交戰。”
　　卓君彥笑道：“這個沒關系，妳們照做就行了。成不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產生的反饋。不管各大宗門背後是什麽反應，我都能知道壹些答案。”
　　卓君彥要的也不是月影紗，而就是周觀弈行事的目的與動機！
　　壹切不合理背後必有玄機！
　　說著卓君彥又補了壹句：“重點是妳們代表我說話，代表我的意誌！只要我不死，那他們就不敢對妳們怎麽樣！”
　　壹句話，豪氣幹雲吞萬裏！
　　但如其所言，卓君彥不死，誰敢不懼？
　　非但如此，卓君彥更要殺出壹番新威風。
　　翻江倒海覆日月，只手擎天莫可敵。但教人間元首在，誰人敢撼君威旗？
　　孫含香點頭：“如果是這樣，我建議去雲水宗和清風宗。我也去！”
　　雲水宗原四野被卓君彥殺寒了膽，清風宗也差不多。
　　要說低頭，這兩大宗門是最有可能低頭的。
　　卓君彥壹笑：“我無所謂，妳們決定便好。”
　　雪方晴癡癡的看著卓君彥：“所以……只此壹晚麽？”
　　卓君彥愕然看她。
　　雪方晴便低下頭，如蚊吶般輕喃著：“我舍不得妳……”
　　她沒有說下去，眾人皆知她意。
　　那壹刻，羽未央歸小貓也驚了。
　　這話竟會出自雪方晴之口？
　　再看雪方晴霞飛雙頰粉紅面，面若桃花口難開，要說這話也當真不知需鼓起多少勇氣方能做到。
　　卓君彥卻只是輕撫她精致玉容，道：“妳能抵抗住了？”
　　雪方晴微微壹愕，看向卓君彥。
　　卓君彥微笑：“是的，我猜到了。妳不是壹直希望我知道，妳壹直在努力隱瞞的秘密嗎？”
　　歸小貓愕然：“妳們在說什麽？”
　　雪方晴卻道：“我想試試。”
　　卓君彥點頭：“好！”
　　雪方晴便出劍。
　　這壹劍，直刺卓君彥咽喉，快捷兇悍，絕殺無雙。
　　洛神劍舞霜月寒，唯留清影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