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大閑人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大唐貞觀,天下靖平,山河壯麗,獨鐘李氏。   李靖北擊突厥,太宗東征高麗,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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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壹十章 水落石出

貞觀大閑人 by 賊眉鼠眼

2018-8-21 10:23

  李素和孫輔仁沒有動作,壹旁大吃特吃的李治卻呆住了,手裏長長的竹簽肉條啪地掉落在地,震驚地睜大了兩眼,呆滯地看著李素和孫輔仁。
  李素含笑不語,孫輔仁臉色蒼白,只看著二人的樣子,李治便明白了壹切。
  “孫縣令,妳竟……竟然是……”李治顫巍巍地指著他,神情壹片惶然無措。
  小小的年紀,今日算是第壹次見識到了人心世情的險惡。
  鏘!
  李素身後的方老五和王樁楞了片刻,同時拔刀出鞘,冰冷的刀鋒壹左壹右架在孫輔仁的脖子上。
  “好個惡賊,差點叫妳瞞騙過去!”王樁忍不住出聲怒道,想到李素這些天常與孫輔仁見面商議平亂之事,若孫輔仁心懷殺念,早做準備,李素和那位晉王殿下不知死了多少次,想到這裏,王樁和方老五後背冒出壹層冷汗,心中後怕不已。
  樂融融的烤肉宴,瞬間變得緊張凝重,劍拔弩張。
  李素仍帶著微笑,朝王樁和方老五擺擺手,笑道:“別那麽緊張,對孫縣令客氣點,他是讀書人,就算玩弄名堂,也斷然不會親自出手行刺我和晉王的,把刀放下,給孫縣令壹點體面……”
  方老五和王樁猶豫了壹下,終究還是不敢大意,二人壹左壹右拽住孫輔仁的胳膊,然後從上到下開始搜身,確定孫輔仁身上沒帶兇器後,這才收刀入鞘,退後壹步,眼睛仍滿是戒備地盯著他,隨時保持著挺身護駕的姿勢。
  自剛才被李素壹語道破身份後,孫輔仁的臉色便白得厲害,聽到李素的話後,終於擡頭感激地看了他壹眼,躬身壹禮道:“多謝李侯爺,為我保留了最後壹絲體面。”
  這次的自稱不再是“下官”,而是“我”了。
  李素搖搖頭,道:“不必謝我,就算是這些日子妳為災民前後忙碌奔波的答謝吧,哪怕……妳都是裝出來的,畢竟也做了壹些實事。”
  孫輔仁慘然壹笑:“不錯,齊州陳家背後,還依附著更龐大的門閥世家,而我,就是他們手中的壹顆棋子。”
  李素長長壹嘆,整個人不知為何忽然泄了氣似的,剛才展露的逼人鋒芒不復再見。
  從烤肉開始,李素外表看似懶散憊怠,實則心中卻緊緊繃著壹根弦,他說的每壹句話都意有所指,因為他自己清楚,從糧草被燒的那壹刻起,便是攤牌之時,對方搶先動手,看似亂了民心,但從反面來說,何嘗不是自露了馬腳?所以燒糧之後,李素沒著急指揮救火,反而第壹時間進了縣衙,招孫輔仁過來烤肉,用意也在此,相比之下,挖出隱藏在晉陽的毒瘤,將幕後的勢力連根拔起,這件事遠比救火重要得多。
  此刻聽到孫輔仁終於親口承認,李素整個人頓時感到壹陣恍惚,說是松了壹口氣也好,或是勝利之後的疲憊也好,忽然之間,滿是戰意的情緒竟壹泄而去,剩下的卻是壹股濃濃的虛脫和釋然。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耶?”李素閉上眼喃喃道。
  孫輔仁垂頭,神情痛苦地道:“我本是齊州寒門之子,自幼聰穎好學,熟讀聖賢經義,那時滿腔報國之心,只想為大唐社稷鞠躬盡瘁,不求聞達於廟堂,只求為天子守牧尺寸之地,造福壹方百姓,直到學有所成,欲赴長安科考時,才發現世事人情非我所料……”
  “科考這個東西……”孫輔仁無奈壹笑,道:“科考是寒門學子的唯壹出路,這是天下皆知的事,只不過,科考在那些世家門閥眼裏卻是不共戴天之宿敵,因為科考取寒士而仕之,繞過了世家門閥薦舉這條必經之路,從此寒門士子不必再往門閥投卷,便可直接以錦繡文章而入仕,入仕之後的寒門士子自然也不可能成為哪家門閥世家的黨羽勢力,而是直接忠心於皇室天家的能臣幹吏,對門閥來說,科考便是天家削弱他們勢力的壹柄利劍,所以他們痛恨科考,同時也千方百計阻攔寒門士子參加科考……”
  “貞觀九年,我自問學有所成,便欲拜別父母,前往長安應試,然而齊州陳家不知從哪裏聽到消息,便派人出來阻攔,我剛出齊州城不到三十裏,便被陳家快馬追回,同時追回的,還有齊州城近二十名同樣準備去參加科考的士子,把我們半逼半請地帶回了齊州城後,陳家的家主召見了我們,言稱我等學子不必科考,陳家可為我們向朝廷舉薦,當然,言下之意我們後來才知道,既然是陳家舉薦,將來為官後自然便成為了陳家勢力黨羽,盡心以陳家的利益為己任……”
  孫輔仁笑得愈發慘然:“……那時的我年輕不通世事,而且名利心甚重,壹心想著當官,猶豫之後便答應了陳家薦舉,過了半年,我果然當了官,先是河東代州轄下壹個小縣的縣令,後來因為我為官尚算勤懇,上任後壹年內開荒種糧,大興水利,鼓勵婚育,任內兩年,縣中人口增加了四千多人,此事被監察禦史上疏奏彰,還被當年的吏部記入考評,然後,莫名其妙的,貞觀十二年,我便被任為晉陽縣令……”
  “晉陽啊,高祖皇帝龍興之地,素有大唐第三大都之美譽,說是大縣,其實已經算是壹個州郡了,我糊裏糊塗的當上了晉陽縣令後,陳家派人來找到了我,告訴我這是他們背後運作的結果,而且吩咐我必須時刻註意晉陽地面上所有士族望門的舉動,並且暗中培植羽翼,伺機而動……”
  李素壹直靜靜聽著,這時忽然插言道:“何謂‘伺機而動’?”
  孫輔仁苦笑:“‘伺機’,自然是等待機會,當時我也不知道要等待什麽機會,直到去年年末,大雪不停,陳家終於又找到了我,那時我才明白,這場大雪,便是他們苦苦等了三年的機會。從年末開始,陳家便派了不少生人進入晉陽,這些人很快消散於晉陽的各村各鄉,我知道他們要幹什麽,可我沒法制止,不但不能制止,還要做他們的幫兇,因為從我當官的那壹天起,我的身上已烙上了陳家的印記,壹輩子都擺脫不了……”
  “那麽多的陌生人忽然進入晉陽縣,自然引起了各村裏正的警覺,許多裏正都向縣衙稟報了此事,而我,則假裝不放在心上,將此事強自按壓下來,任由陳家派去的人在晉陽翻雲覆雨,最後的結果……我便不多說了,想必妳們已看得很清楚了。”
  孫輔仁說完了,雖然盡量說得簡單,可也說了小半個時辰。
  說完後,孫輔仁神色黯然垂頭不語,而李治仍壹臉震驚,壹雙眼睛不停地在孫輔仁和李素的臉上來回打轉。
  李素神色很平靜,答案本是他親自揭開的,孫輔仁說的這些只不過驗證了他的推測,所以他沒有什麽意外吃驚的地方。
  縣衙庭院內,莫名其妙出現了壹種詭異的沈默,令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李素道:“陳家的背後,果真是太原王氏?”
  這個問題很重要,它關系到朝廷舉起的屠刀將劈向哪個方向。
  可惜的是,李素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孫輔仁苦笑搖頭:“我雖是壹個縣令,卻也只是陳家手裏的壹顆棋子,李侯爺,妳覺得他們會讓壹顆棋子知道太多內幕嗎?早在代州時,我便有過猜測,陳家只不過是齊州壹個小門閥,既非關隴名門,亦非七宗五姓,在朝堂的勢力可以說非常薄弱,自隋以來,陳家的直系也只不過當過幾任刺史而已,這麽壹個小小的門閥,竟敢在龍興之地翻雲覆雨,煽動民亂,若說這些皆是陳家壹家所為,打死我也不信,我很清楚,陳家必然依附著壹個更龐大的勢力,這個勢力,才是晉陽之亂的禍首和源頭,對那家門閥世家來說,陳家也只不過是他們手中的壹顆棋子而已,只是,我並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李素的手不易察覺地輕輕顫了壹下,滿含笑意的臉上漸漸露出苦澀之色。
  好了,謎底解開了,更大的麻煩來了。
  世家門閥啊,照孫輔仁的說法,這家門閥的勢力居然大到如此地步,看來不是關隴名門,便是舉世皆知的七宗五姓之壹,無論哪壹家門閥都不是輕易能動的,哪怕是貴為天子的李世民,對這些門閥都不得不忌憚三分。
  然而晉陽之亂追查到最後,抽絲剝繭的結果竟直端端地指向這些千年門閥,怎麽辦?帶兵上門把這家門閥滅了?
  真這麽幹的話,估計李世民很高興,而且巴不得有這麽個傻子出頭,事情鬧大了,只消把李素往刑場壹拉,壹刀砍下腦袋,對門閥有了交代,又剪除了壹個心頭之患,至於說到犧牲,李素相信在李世民眼裏,剪除禍患比他的性命重要得多,兩相取舍之下,死壹個李素根本就是壹筆非常劃算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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