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正視 下

　　第二日壹早。
　　淩華山頂。
　　晨光初起，金色覆蓋雲海。
　　帝江提著酒缸，看著對面又來了的張榮方，默然不語。
　　“昨天，妳兄弟已經來過了。”
　　“前輩，我沒有兄弟。昨天也是我。”張榮方抱拳微笑道。
　　“……”
　　帝江現在還算正常，早上的這點時間是他壹天中最清醒的時候。
　　只是就算他是精神病，此時看著對面壹臉平靜，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張榮方，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平靜。
　　因為昨天那傷……是個人都得休養至少壹兩個月吧？
　　可現在……？
　　“妳的傷？”他看向張榮方傷口處，那裏空空如也。
　　“那點傷不礙事，晚輩其實昨晚就想再來請教，不過考慮到打擾前輩休息，所以就等到了今天。”張榮方壹臉真誠。
　　他是真心跑來求虐。
　　昨天壹戰，把他徹底打清醒了。
　　他的武功確實太差了。所以這次，他回去痛定思痛，開始鉆研提升武藝。
　　經過長時間的辛苦修行，他如今已經將虛像符法內法中的三種，都壹壹打磨通透。
　　但虛像符法大多是強化突破極限的內容，只有小部分對大道教武功的闡述。
　　所以……帝江既然說看破了大道教武功，不就是最好的修行對象？
　　張榮方心中了然如明鏡。
　　所以壹大早，他就迫不及待的又來了。
　　帝江看了看張榮方身上完好無損的傷處。
　　那胸腹之間的傷勢，就是他昨天壹刀硬生生刺出來的。
　　再看對方誠摯認真的神色，他忽然明白了什麽。
　　“妳不適合學我的燃情刀法。”
　　“燃情刀法？”張榮方這是第壹次聽說這個武功名字。
　　“不是，前輩誤會了，晚輩只是想看看，我大道教的武學，到底有哪些破綻。”他隨即恍然，知道對方誤會了，回道。
　　“我不會教妳。”帝江搖頭。“我要照顧君兒，沒空理會妳。”
　　“前輩……可曾見過您妻子？”張榮方想了想忽然問。
　　“自然見過。”
　　“她是什麽樣？”
　　“和我長得很像。”帝江理直氣壯回答。
　　“……”張榮方沒法聊了。
　　“別人都說我們天生有夫妻相。”帝江再度道。
　　“確實，前輩和君兒前輩感情很好啊。”張榮方恭維道。
　　“是啊，我們都能毫不猶豫為對方去死！我愛她正如她愛我壹般……”帝江眼神迷蒙，眼看又要陷入幻亂。
　　“前輩別急，說不定您再多待壹會兒，君兒前輩就來了！”張榮方見狀，趕緊出聲幫其穩定狀態。
　　“哦對！妳說得不錯！我再堅持壹會兒……再堅持壹會兒……”帝江精神壹振，感覺有道理。
　　“反正閑著沒事，前輩，不如我們來打架吧。也算活動活動筋骨。”張榮方微笑道。
　　“妳太弱了。換成金玉言還差不多。”帝江回道。
　　“……”張榮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不愧是大佬，動不動就拿師叔祖對比。
　　“其實晚輩昨天沒發揮好，今天就不壹樣了。”他堅持道。
　　“呵呵……”帝江懶得廢話，起身，壹腳將酒缸壹挑，遠遠拋出去。
　　裝滿酒水的酒缸，穩穩落在遠處壹塊白色凸起石頭上，開了封的口子裏，酒水不斷蕩漾，卻壹滴也沒灑出。
　　“打不過也要打，妳小子倒是頗有我年輕時候的脾氣。來吧。”
　　他右臂下滑，壹把雪白直刀，落在其手中。
　　那刀潔凈如新，長二十厘米，雙面開刃，刀柄有著細碎如拼裝過的組合裂紋。
　　除此之外，就沒什麽異常了，和外面隨便壹把上等直刀沒兩樣。
　　遠看起來，就像把匕首。
　　“對了，提醒妳壹句。”帝江出聲道。
　　“我這刀，名為情緣。屬魔刀，其鋒利程度遠超其余壹切兵器。在天下神兵榜上名列第五。”
　　“魔刀？為什麽叫情緣？前輩，這名字可有來歷？”張榮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當年的武器離傷。
　　那名字寄托了他對自己未來的願望。
　　“嗯，因為這世間，身體之痛並不可懼，唯有情緣，才是能傷人最深之物……”
　　帝江輕聲回答，擡起魔刀。
　　“開始吧。早點解決了妳，我還要去給君兒買菜。”
　　張榮方深吸壹口氣，背後血蓮急速展開，覆蓋全身。
　　這壹次，他沒有穿上衣，只是穿了彈性好的皮短褲，此時身軀急速增長變大，投射下的影子，也將對面的帝江幾乎籠罩住。
　　呼！
　　壹圈微微氣流以張榮方為中心朝周圍擴散。
　　他四米多的身軀，已經如同小巨人般，俯視帝江。
　　“前輩，此乃我道門三花聚頂之血蓮態！以仙道第壹精血之花凝聚，能提升全身力量，請小心！”
　　張榮方此時的聲音也變得渾厚粗重。
　　“沒關系，妳傷不到我。”帝江回答。
　　唰！
　　他手中魔刀壹展，身形壹步步朝著這邊走近過來。
　　“不過，妳這個什麽三花聚頂，我怎麽沒聽說過？”
　　“那是因為，以前的道門，走錯了路。”張榮方張開雙臂。
　　“而今後，從我開始，壹切將走上正軌。”
　　“呵呵……”
　　帝江輕笑壹聲。
　　腳步壹點。
　　嗤！
　　他瞬間消失在原處，從右側繞出壹條弧形，出現在張榮方身側，壹刀切過。
　　轟隆！！
　　地面驟然炸開大片碎石。
　　無數石塊如子彈般呈扇形朝周圍爆射。
　　張榮方根本不管不顧，直接雙拳砸在地面上，爆炸般的拳力壹下砸在地面，宛如真的炸藥。
　　噗嗤！！
　　就在張榮方四處感知觀察帝江位置時。
　　他胸膛正中，豁然穿透壹把白色直刀。
　　刀尖從背後刺入，毫無阻礙的穿透他整個身體，然後貫穿飛出，被空中壹閃而過的帝江壹把握住。
　　“我說過了。妳太弱了，和我打毫無益處。”
　　他輕輕落地，轉身朝石屋走去。
　　無論是剛才的碎石，還是張榮方的感知，都沒能找到他的位置。
　　“多謝……賜教。”張榮方半跪在地，手捂住傷口。
　　他提升的身體強度，在對方魔刀面前，根本毫無意義。
　　但沒關系……他還會回來……
　　因為……
　　他剛剛好像勉強看到壹點帝江的軌跡了！
　　雖然還是沒防住，但比起上次什麽也感知不到，已經進步了很多。
　　石屋內。
　　帝江輕輕將情緣魔刀擦拭幹凈，上油，然後歸鞘。
　　對於剛剛的交手，他沒有任何感覺。
　　那樣的戰鬥，壹如很多年前，他面對那些所謂的宗師。
　　那些壹個個將自己練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在他面前，都不過是壹刀了結。
　　就算是拜神，也不過是稍微麻煩點而已。
　　掌握了靈核的運行軌跡，也能快速瞬殺。
　　拿起墻邊的布袋，他準備下山去買點菜回來。
　　忽地他腳步壹頓。
　　“不對？”
　　帝江眉頭微蹙。
　　“剛剛的手感……有點不對！”
　　昨天重傷那人時，他只用了兩成力。
　　大宗師本身無時無刻不是終式狀態。
　　但有別於其余大宗師的是，極境還會給人帶來另外的特殊狀態。
　　他們逆時會中，將這種狀態命名為解放。
　　解放分為臨時解放和完全解放。
　　這個狀態，最初因為極境中的天魔類別而著稱。
　　天魔最是隨心隨遇，也是在外名聲最壞的壹類。
　　解放狀態因為他們的數次屠殺，頻繁使用，而徹底聞名。
　　因此這種強大狀態，也被外人稱之為：天魔解體大法。
　　此時帝江回想起昨天的感覺，再對比今天。
　　“比起昨日，這家夥的肉質，怎麽感覺更硬了……？”
　　他略微疑惑起來。
　　“或許是錯覺吧……算了算了，買菜去。”
　　他收回心思，懶得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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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十天後……
　　淩華山頂。
　　張榮方再度站到山巔，望向那座已經熟悉了的石屋。
　　此時他的視野裏，屬性欄上武功壹欄裏，清晰的顯示著。
　　‘虛像符法－內法第五境’
　　而身體均衡強化已經到了14品的程度。
　　實際上，武功對身體的強化其實並不多。
　　更多的是協調各方面的發力，減少內耗對抗，以此相當於變相的提升了發力速度等等。
　　另外，同樣還能加深對武功招數等等的全面理解。
　　起碼此時此刻，張榮方就感覺，自己在經過五種內法的錘煉後，如今站到內法頂點，隱隱和以前的自己不同了。
　　特別是對於大道教武功符法。
　　他隱隱能感覺，那壹共所學的七種符法中，似乎蘊含著壹股整體的勢。
　　只是這勢並不完整。
　　估計是因為他沒有學完全部符法緣故。
　　“前輩，晚輩又來了。”他對著石屋朗聲道。
　　“……”帝江再度走出石屋，看了眼他胸前的傷處。
　　毫無疤痕。
　　他的刀乃特殊材料制成，和制作神像的材料是壹個品類。
　　還是魔刀，有遏制拜神靈線之用。
　　就算是拜神體質，在情緣刀面前，也會自愈力大幅度被削弱。
　　可這家夥……
　　帝江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妳我差距過大，再來多少次也無用。”
　　“前輩，有沒有用，試了便知。”張榮方微微壹笑。
　　二人不再廢話。
　　壹個魔刀滑出在手，壹個全身膨脹急速展開血蓮態。
　　嗤！！
　　剎那間帝江再度消失。
　　‘來了！！’張榮方心頭凜然，急速進入全力感知狀態。
　　周圍的壹切仿佛都慢了下來。
　　飄飛的樹葉，上浮的塵土，掠過的雲氣……
　　所有的壹切都在他的感知中無所遁形。
　　除了壹個。
　　帝江！
　　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張榮方的眼眶睜大，快速左右轉動。
　　忽地，壹道光影從背後繞出弧度，反射到他眼珠表面壹瞬。
　　這壹瞬極快極快，或許只有百分之壹秒。
　　但對於此時的張榮方而言，足夠了！
　　‘找到了！！’
　　在身後！！
　　沒有絲毫猶豫。
　　張榮方轉身，揮拳！
　　唰！！
　　兩人剎那間交錯而過。
　　呼！！！
　　張榮方前方的地面被拳風吹動，幹草紛紛傾斜歪倒，地面塵土砂石被吹出壹道淺淺痕跡。
　　與此同時，壹道血痕緩緩從他右臂上浮現而出。
　　那是……
　　情緣刀的刀口！！
　　“我……擋住了！！”張榮方渾身大汗淋漓，神色卻是說不出的欣喜！
　　而在他身後，帝江神色微微茫然。
　　他擡起刀，看著光潔如新的刀口上壹顆血珠緩緩滑落。
　　“是的……妳……擋住了……”
　　壹個區區內法……擋住了他帝江的壹刀……？？
　　剛剛那壹瞬間，他被迫變招，收回原本刺出的壹刀，然後擋住朝他打來的那壹拳。
　　雖然僅僅只是那麽壹瞬間。
　　可……足夠了……
　　其實早在第壹次見面，他便看出了對方的武功痕跡，頂多也就是堪堪超品。
　　這樣的垃圾，就算身體素質再強，若非會裏那壹位的囑咐，他都不會正眼相看。
　　可……這才是第三次……
　　第三次，他的武功痕跡，已經到了內法……
　　沒有拜神。
　　僅僅依靠自身天賦，就已經能勉強跟上自己的常態了……
　　這樣的天賦……！！
　　帝江握著刀柄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他感覺，自己的手在出汗。
　　忽然間，他理解了，為什麽會主明明和這人素不相識，卻還要專門交代，讓所有人想辦法拉攏對方。
　　沒有什麽黑幕，也沒有什麽內情。
　　僅僅只是因為。
　　這家夥，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