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心意 下

　　張榮方回想起虛像符法中，關於三空的記載練法，其中邪質空，是剔除身體內部的雜質。
　　邪念空開始，便是剔除精神意念的雜質了。
　　邪氣空，更是理順全身氣息運轉，調和精與神。達到圓滿如意的地步。
　　當即，他沒有遲疑，直接往虛像符法後的加號點去。
　　見識了武功境界的強悍之處後，他如今打算做壹個水桶型六邊形戰士。
　　絕對不能讓自己有如此巨大的缺陷弱點。
　　確實，他可以躲到壹個地方慢慢等待自己積攢屬性到無敵。
　　但不考慮武道境界的話，到底需要多少屬性才能無敵？
　　壹千？兩千？壹萬？
　　要達到徹底碾壓的代差，才能無敵。
　　可等到那時候，或許自己想要守護，想要得到，想要挽回的壹切，都已經晚了。
　　啪。
　　屬性欄上，虛像符法的選項閃爍了下，變得模糊起來。
　　五點屬性驟然消失。
　　張榮方面不改色，平靜坐在原處，絲毫讓人感覺不到他是在提升從內法到三空的重要關隘。
　　但如果有倍數極高的生物顯微鏡，來觀察他此時的身體，就能發現，他全身的血肉細胞，正在此時發生細微變化。
　　大量對身體損耗更大更多的冗余組織，被緩緩溶解，吸收，消失。
　　骨骼形狀開始慢慢變化，調整。
　　受過損傷的細胞，處於變異邊緣的細胞，老化快不行的細胞，紛紛被吸收替換成新的。
　　器官中的任何壹絲絲不協調和內耗，都在無形中緩緩修正。
　　整個身體，完全朝著協調，統壹，減少內耗的方向變化起來。
　　這種變化，完全是依照張榮方如今修行的大道教武學來調整。
　　讓他的身體更適合武學發力，更適合武功招數的銜接，演化。
　　以武功統合身體，兩者相互影響，相互成就。
　　不多時，張榮方緩緩從入定中回神過來。
　　他手裏的饅頭早已掉在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涼透了。
　　壹只大手拿起饅頭，也不顧沾了泥土灰塵，送進自己嘴裏咬了壹大口。
　　是帝江。
　　他面容迷茫，顯然又陷入了兩性交替期。
　　是的，這位每天都會有壹點時間，固定會陷入自己是誰，自己在哪？上壹秒還是君兒，下壹秒就是夫君的詭異狀態。
　　這個狀態非常不穩定，思路也跳躍極快。
　　稍有不註意，就可能惹到他，然後被打成重傷。
　　嗯，張榮方的重傷，就是普通武者的必死。
　　“妳看起來很不錯……進入三空了……開始調整身心了……”帝江出聲道。
　　“這還是多虧前輩指點！”張榮方由衷感謝道。
　　“不用謝我，妳看到了我們對妳的善意。能因勢利導，趁機利用，也是本事。剛剛做的牛肉羹不錯，夫君說是要給我再加點香菜。”
　　“前輩不用謝，牛肉羹是手下的人做的，若是您喜歡下次還做……晚輩並非因勢利導，只是臨時迫不得已。說來慚愧，如今外界傳聞沸沸揚揚……”張榮方面色自若的迅速變換。
　　“昨晚的被子有點涼了，壹會兒準備去種點棉花，養點鴨子，等過陣子可以摘棉花取鴨絨做被子……夫君總是思路跳脫，妳還是多擔待些……有時候也是辛苦妳了。”帝江神色從男變女，聲音從冷硬到柔和。
　　“前輩若是急需，我這裏可以派人取來現成做好的……”
　　嗤！！
　　張榮方話沒說完，壹道白光宛如電芒，瞬間劃過他胸膛。
　　血花飛濺，他身形爆退數十米，站到懸崖邊緣，差壹步便墜落掉下去。
　　“棉被必須要我親手給君兒做！妳敢和我搶！？這等私密之物也敢送！？妳這是找死！！”
　　帝江持刀上前就要繼續動手，忽地他面容壹變，再度柔和起來。
　　“唉……他就是這麽壹個人，妳別往心裏去……”
　　“沒關系，前輩乃性情中人，晚輩能理解。”張榮方用手把胸口的血口合攏，讓其加速長好。
　　這壹道差點把他半個胸腔都剖開。
　　恐怖猙獰的傷勢讓不遠處的奧斯坦丁壹句話也不敢說。
　　那把情緣刀砍起他來，可比砍張影痛多了。
　　頂級魔刀對拜神的克制非常大。
　　只要帝江心裏壹個念頭過不去，當場壹下砍死他都有可能。
　　這群神經病……難怪沒人敢和他們長期相處……
　　奧斯坦丁低頭緊張的念著經，希冀自己的神能保佑他別讓那瘋子找他玩。
　　片刻後，張榮方滿身是血，重新坐回帝江對面。
　　“敢問前輩，三空第二境的邪念空，應該如何踏入？”
　　他不得不如此，之前這壹點他請教了奧斯坦丁，得到了很多解釋。
　　奧斯坦丁在這壹層的辦法，是拜神，將全部意念集中在對神的虔誠上。
　　但張榮方不可能這麽做。
　　結果剛剛他打算用屬性點硬上，卻發現根本沒用。
　　屬性點點了上去，又退了回來。
　　這三空的第二境界，根本過不去。
　　屬性點的提升，需要的是對下壹階段確切可行的思路，並且理解透徹，才能加點。
　　理論上三空不需要全部圓滿也能進入宗師，但……他想要每壹步都絕對穩固踏實。
　　要麽不走，要麽走好！
　　“第二層邪念空……這時其實就已經可以大概區分極境和神佛的道路了。”
　　帝江此時正好還是君兒狀態，神色柔和，伸手想要去摸張榮方胸口的傷痕。
　　但還是忍住了。
　　“極境是拜自己，拜神便是顧名思義，是拜它。所以，妳如何選擇，全看妳未來想要走哪壹條路。”
　　“拜自己……”張榮方心中有了答案。
　　看來這壹層需要選擇。否則根本走不下去。
　　他閉目思索。虛像符法上的描述，是找壹道名為聚神符的符箓，來作為目標，凝聚意念，去除邪念。
　　但若是對大道教研究較深的人，便能看出，那聚神符，其實本身便是禦景寒石天尊的簡化代替符號。
　　所以，這其實已經是在為拜神做準備了。
　　無論文功，還是武功，都有無數的這壹類暗示，隱藏其中。
　　不多時，張榮方便又睜開雙眼。
　　“我選擇……拜自己！”
　　“好！”帝江大笑起來。“否則妳也不會來找我。”
　　“請前輩賜教。”張榮方輕輕俯身。
　　“自身的選擇很多。妳選什麽，便會成就什麽。這壹點沒人能幫妳，只有妳自己選擇。”帝江沈聲道。
　　“這世上，什麽才是對妳最重要之物。凝聚所有意念，去註視他，然後借此整合所有雜念……做麻辣豆腐，先放高湯，要用老母雞燉三個時辰……最後萬念歸壹！”
　　“……”得了，這位又開始發神經了。張榮方無言以對。
　　選擇性的忽略掉帝江話語中的繁雜內容。
　　無數的人事物，都在他心中紛紛閃過。
　　但無論他怎麽看，都找不到最重要的。
　　重要的很多，但最重要的，他卻感覺無論哪壹個都缺了點火候。
　　不斷思索，不選選擇……
　　張榮方的心中隱隱開始煩躁起來。
　　煩躁不安，不快……
　　“妳從最初開始，壹直在因為什麽而戰？是否有壹樣東西……老母雞，是妳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步的底線？”
　　帝江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這句話仿如洪鐘大呂，壹下將張榮方心中的諸多煩躁壹掃而空。
　　‘是了……我所壹直在追尋的老母雞……哦不……是壹直在追尋的東西……’
　　他心中無數的東西紛紛如幻影般消散。
　　是張榮方這個身份？不是。
　　是姐姐張榮瑜？還不到。
　　是師傅嶽德文？同樣還不到。
　　是自己如今擁有的壹切？武功？文功？勢力？財富？
　　都不是……
　　是平靜。
　　張榮方豁然醒悟……
　　是的，從最初開始，他便是為了追求自身內心的安寧。
　　殺人也好，守護也好，都是如此。
　　他本質並非張榮方，但卻依舊選擇了承擔其對方的壹切責任。
　　這便是為了內心的安寧。
　　他占據了張榮方的身體，便必然要繼承其後續的壹切。
　　否則，他的心會不平。
　　之後變強，習武，其實都是為了這壹點，為了在這混亂壓抑的時代，得到壹點完全屬於自己的內心的安寧。
　　“看來妳已經有答案了。”帝江微微壹笑，他站起身，“我也該去找老母雞了……”
　　他搖著頭，轉身離去。
　　張榮方擡起頭，眼中壹片寧靜。
　　心中之前的混亂，此時為之壹清。
　　所有的雜念都匯聚成壹點。
　　那便是他自己的心。
　　當即，他再壹次在屬性欄上點下加號。
　　虛像符法再度模糊，然後恢復清晰。
　　而之前的三空第壹境邪質空，此時驟然變成了第二境，邪念空。
　　“……”壹旁的奧斯坦丁此時才敢靠近過來。他身為大宗師，如何看不出剛剛張榮方的眼神變化。
　　從混亂到凝聚壹點，再到大徹大悟。
　　這正是邪念空領悟的要素特征。
　　當年他也有過這段經歷。
　　只是，讓他心中壓抑震撼的不是這個……
　　而是他親眼看著張榮方，從內法，突破三空，然後從邪質空，再突破到邪念空……
　　這全部過程，只花了不到壹個時辰……
　　這等悟性……這等武道天賦……已經不是恐怖能夠形容的了……
　　“前輩，再來試試？”張榮方此時緩緩起身，轉過身看向他。
　　三空之後，他此時的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透徹。
　　那已經接近宗師們精神高度凝聚的外像了。
　　“好！”奧斯坦丁用力點頭。
　　兩人沒有絲毫遲疑，對立站定。
　　剎那間，張榮方體型膨脹變大，血蓮展開。宛如巨獸撲向對面。
　　這天的對練中，從來都是他防禦。
　　但這壹次，他主動出手了！
　　唰！
　　這壹撲動作明顯，被預料到，並完美避開。
　　奧斯坦丁擡高手肘，從側面重擊其腰部，右腳也擡高，準備側踢。
　　啪！手肘被擋住，但這本就是虛招，殺招在於右腳。
　　奧斯坦丁心中浮現張榮方的無數應對招數可能。
　　無數道人影，無數道軌跡，在他眼中飛速減少，最後留下三種對下壹招的預判。
　　擡腳，側踢！
　　嘭！！！
　　剎那間奧斯坦丁神色劇變。他的腿，被擋住了！！
　　砰砰砰砰！！！
　　剎那間兩人全速交手，拳腳交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
　　‘還差壹點才能完全看清……但……’張榮方神色漸漸興奮起來。
　　‘但……我速度更快，力量更強！！’
　　“只要接觸！就是我贏！！”
　　他重重壹掌往前直擊。
　　這壹掌是炎帝符中的普通攻招：火中取栗。
　　但就是這麽壹掌，卻讓奧斯坦丁心中產生避無可避的感覺。
　　他確實預判了對方的下壹招，可對方速度更快了！提前過渡了這壹招。
　　然後進入下壹招！下壹招！再下壹招！
　　‘他在……他在用速度彌補壹切！！？’
　　奧斯坦丁心中驀然震撼。
　　這是……極境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