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兵災 壹

　　雪虹閣·地母殿。
　　高大慈和的地母神像壹共七十七座，分別儀態萬千，穿著不同衣物，有裙擺，有長衣，有禦寒時的鬥篷氈帽，也有輕薄紗衣。風格也各有不同，華麗，樸素，嚴肅，高貴，窮苦，應有盡有。
　　按年齡算，年幼時、年輕時、衰老時、臨終時各自同樣有地母雕像。
　　她們位列整個神殿中，形成壹座龐大的神像之林。
　　而祭拜之人，則需要走到林中中心，在祭臺邊祈禱，祭祀。
　　此時天光從神殿頂端的水晶投射下來，剛好精準的打在祭祀臺上。
　　嶽德文盤坐在後方，看著前面跪在蒲團上的老豆，百無聊賴。
　　這是他來的第四次，可惜老友還沒完成最後的儀式。
　　地母殿和天神殿，乃大靈至高之根本。是最神聖之地。
　　所以就算是他，也不能在此有所無禮。
　　只能等待。
　　就在他靜靜等待之時。
　　老豆慢慢動彈了下。
　　他跪著的身軀往左挪動，換了個姿勢。緊閉的雙眼也慢慢睜開了。
　　“……妳來這麽多次，找我可是有重要之事？”
　　最後做完祭拜的完結手印，老豆緩緩轉頭，看向嶽德文。
　　老嶽換了身大寬松紫袍，壹頭原本的白發，如今早已變成了黑發，除開眼神和面容上的壹點老態外，其余基本看不出是九十幾歲的老者。
　　“是有點事。”嶽德文點頭，等得太久，總算是吐了口氣，“最近我這邊情況有些緊張，我來找妳借點人。”
　　“借人？”老豆站起身，活動了下關節肢體。
　　他永遠都穿著壹身漆黑鎧甲，包裹全身，連面孔也不顯露。
　　“形勢已經麻煩到這個地步了麽？感應門那邊的人手呢？”
　　“有點指揮不動，那群人打打順風仗還行。真正要信得過的，還得看妳這邊。”嶽德文沈聲道。
　　“好。”老豆從懷裏摸了摸，拿出壹塊暗金色令牌，對著丟了過去。
　　“牌子妳拿著，自己去調。除開前十烈將，其余均可。”
　　啪的壹下接住令牌，嶽德文頓時眉開眼笑。
　　“夠意思！還是妳老小子靠得住！”
　　“說起來，我這邊也有點麻煩，可能需要妳幫個忙。”老豆沈聲道。
　　“什麽忙？妳說！”嶽德文站起身隨意道。
　　“是件小事，只是有些麻煩耗時。”老豆忽地有些怪異的笑了笑。
　　嶽德文眉頭微蹙，就要詢問。
　　忽地壹聲輕響從他手中傳出，他急忙看去。
　　剛剛接手的令牌，此時竟然如泡影般破碎消失，而伴隨著令牌的消失，壹股強烈的眩暈感湧上心頭。
　　無數黑色迷霧不知道何時環繞四周，彌漫到整個地母神殿。
　　嶽德文神色壹凜，擡頭看向老豆，卻見老豆的身影也如泡影般緩緩潰散，消失。
　　周圍壹片安寧，只有地母神們依舊矗立。
　　濃密的黑霧從神像之間緩緩逼近，朝著他靠攏襲來。
　　“看來，我等的合作算是結束了。”嶽德文挺直脊背，眼中閃過絲絲冰冷和殺意。
　　“別怪我，老嶽，妳有些不對了。只是妳自己察覺不到。我們壹開始定下的目標，到現在，已經開始偏離。”
　　老豆的聲音在黑霧中慢慢飄來。
　　“所以……看在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上，休息吧。”
　　“休息？若是地母神親至，我甘拜下風，但就憑妳身上的兩個子體？就想讓我休息！？我看妳是被控制傻了！”
　　嶽德文面色沈寂下來，右手下垂，指尖驟然縈繞點點銀光。
　　嗖！
　　就在這時，兩道黑線驟然從黑霧中飛射而出，精準的沖入他眉心。
　　嶽德文沒有阻攔，反而任由它們進入。然後閉目，仿佛雕塑般站立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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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山府，願女峽。
　　壹車車的藥材和糧食，順著進出的山道不斷運入峽谷，然後在開墾出的洞窟內儲存起來。
　　大量新開墾的洞窟裏不斷冒出濃煙，那是在燒火烘烤洞窟，去除濕氣，以免儲備藥材和糧食發黴。
　　峽谷高處，懸崖半壁挖出的平臺洞府內。
　　張榮方欣慰的註視著下面的貨車，神色比起數日前輕松了許多。
　　“如今各地能搜集到的糧食藥材，都被我們轉運過來了。這些量足夠吃上壹年綽綽有余。
　　但關鍵的問題是，紅巾暴徒造成了大量人口損失，很多種地的農戶，種藥的藥園，都成了暴徒。沒人耕作根本無法恢復，壹年後到底如何……情況可能不妙。”
　　身後的清素，如今正在負責統計管轄壹切資源。
　　在統合了接收的資源後，她也道出了對以後的擔心。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如今紅巾暴徒造成大量平民損失，需要的糧食也比之前少了很多。雖然很殘酷，但人少了，存糧也能支撐更久。畢竟吃飯的嘴少了。”
　　張榮方轉過身，看向清素。
　　“我們要做的，是盡快平定出壹塊能種植的田地，自給自足。”
　　“屬下明白。”清素點頭，“但附近山中毒霧瘴氣彌漫，毒蟲眾多，不適合種植，只能在更遠處看看。”
　　“這些交給妳做，短時間內不急，只要開始就好。”張榮方點頭。
　　“對了，妳過來。”他朝對方招招手。
　　清素神色壹怔，隨即意識到了什麽，咬了咬牙，往前走去。
　　“大人……”
　　“不要怕。”
　　張榮方輕輕伸手，點在她眉心。
　　指尖壹劃，頓時將其眉心劃出壹道小口子，然後便是壹滴滴鮮血滲出，進入其體內。
　　對於自己嫡系，張榮方自然不會只給壹滴血，而是全身換血。
　　清素本就處於年富力強時期，血液的改換，讓其並沒有太大變化。
　　只是感覺身體精力變得更充沛了。
　　但她見過那些人仙觀的超品高手們是什麽樣，此時心裏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數分鐘後，壹切結束，她迅速朝著張榮方單膝跪地。
　　“謝大人再造！”
　　才跪下，壹股強烈的想要吸食活血的沖動，便湧上她心頭，讓其不自覺的蠕動嘴唇。
　　那種感覺就像是口渴了想喝水壹般，自然而然，強烈無比。
　　“別怕。去找點活物的血補充壹二就好。”張榮方輕聲安慰。
　　“是。”清素神色鎮定。“丁瑜那邊有很多，屬下壹會兒過去壹趟就好。”
　　“有很多？什麽意思？”張榮方壹楞，這小子不會犯錯誤了？蓄養活人？
　　“哦，他現在天天在山上放牛，養雞，還承包了壹個種植園，餵了很多豬，還把峽谷裏的溪流也引了些水過去。”清素回道。
　　“……這小子。”張榮方無言以對，“算了，妳下去吧，自己處理好再來見我。”
　　“是。”清素迅速循著石階下去。
　　平臺上又只剩張榮方壹人。
　　他輕嘆壹聲，看著腳下那個碩大的仙字，腳尖輕點，人驟然如大鳥，從平臺上壹躍而出，朝峽谷下方落下。
　　這平臺被他命名為升仙臺，距離地面約莫兩百多米。
　　張榮方背後皮質翼裝展開，輕輕盤旋滑翔，不多時穩穩落地。
　　收起翼裝，他身形連閃，穿過峽谷大片石灘，來到壹個修建了壹半的地牢前。
　　地牢大半在地下，地面只有壹個類似山洞的入口。
　　入口兩邊分別有人守備。
　　見到張榮方，兩人無聲行禮，然後放行。
　　張榮方也不說話，身形飄然進洞，壹路往下，不多時，便到了壹處點著火把照明的陰暗地窟。
　　這地牢是用天然形成的地窟改造而成。
　　此時壹間牢房內，正有壹人被層層鐵欄關押在深處。
　　牢房外的石頭椅子上，則盤膝坐了壹個道人，正是紅顯。
　　紅顯比起幾天前，氣色又不同了，壹種明顯的淡淡氣勢，從他身上散發開來。
　　暗光視覺下，這家夥身體體質也有了新的變化。
　　氣血更快，心臟更有力，氣息也更綿長。這是凝聚自強之心，精氣神發生改換的標誌，看來是要突破宗師了。
　　張榮方心中判斷。
　　“人怎麽樣？”他出聲問。
　　“觀主。”紅顯道人急忙起身。“沒什麽意識了，只要不靠近去攻擊他，就像個木頭人壹般，壹動不動。”
　　他看向地牢中的那胡姓老者。
　　那人就是之前被張榮方吸血後，死掉壹次的拜神宗師。
　　此時距離之前激戰，已經過去三天。
　　“三天都是這樣，沒有任何動靜？”張榮方詢問道。
　　“正是。似乎完全失去人的意識了。”紅顯道人回道。
　　他拿起壹本冊子，遞給張榮方。上面全是記錄下來的這幾天這胡姓老者的行動痕跡。
　　張榮方翻看了下，沒有排泄，沒有活動，沒有說話言語，甚至連站立的位置也沒有改換。眼睛也沒有眨動。
　　他沈吟了下，放下冊子，心中有了數。
　　走到牢房前，他仔細朝那老者看去。
　　以往他都是吸完血壹巴掌打死，往往這個時候殺掉的拜神武者，都能壹擊斃命。渾身到處都是致命破綻，和活人無異。
　　但他很少會思考為什麽。
　　為什麽這些拜神之人在被吸血後，就失去了重新恢復的能力？
　　人血，在他們的身體內，占據的到底是什麽位置？
　　他吸食的真的只是人血麽？而不是包含其他？
　　哢嚓壹下，牢房門被打開，張榮方孤身進入。靠近老者。
　　在靠近三米範圍內時，老者明顯有了反應。
　　唰！
　　他猛地伸手，壹掌朝張榮方打過來。
　　這壹掌有些章法，似乎是循著某種固定的武功招式發動。
　　但被張榮方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