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隱現

　　準備參加推廣會的廠商們被暫時安排在另壹棟樓等候，但是事情動靜這麽大，要瞞住顯然是不可能的。
　　唐玥、唐連招在活動教室，他們剛到壹會兒；另外還有馬華騰等幾個人畢業老學長作為UFO社編外成員，也在這邊。
　　活動教室所在教學樓的位置很好，從窗口看出去就是大操場。
　　他們壹眼可以看見操場上密密麻麻的人，還有看不清臉坐在臺上的壹排氣功大師。
　　伴隨著主持人的介紹，那裏掌聲熱烈，群情振奮。
　　所以，情況其實很明顯。
　　“出問題了。”馬華騰想著，“唉，我就說吧，老板不是那麽好當的，我還是專心搞技術的好……好多特異功能大師啊，好想去看，但是這會兒去了，又未免太不仗義。”
　　“江澈。”唐玥看了壹會兒，有些擔心，扭頭看了壹眼江澈，同時喊道。
　　可惜江澈正低頭在勉勵自己呢，沒註意。
　　“這……鄭忻峰怎麽還沒來啊？”
　　唐玥神情焦慮嘀咕了壹句，在她印象中的江澈，應該是什麽事都遊刃有余，輕描淡寫的，所以他此刻的表現，讓她有些擔心。
　　他看起來像是準備做什麽，又很艱難的樣子。
　　“澈哥，要不我過去？”唐連招問了壹句。
　　江澈擡頭看看他，這是要上臺揍大師嗎？還好是大招，不是三墩，還知道先問壹聲。
　　江澈搖頭。
　　壹旁的李南芳朝前走了壹步，忍了兩天，她現在真的有點看不下去了，“江澈，妳不能老這樣啊，大家都知道妳心煩，可是……”
　　“可是那邊大家搬東西都等著呢。”她有點兒恨鐵不成鋼說：“哪怕跟大家說放棄，去站出去跟廠商解釋……妳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嗎？”
　　“我們陪妳壹起啊，這種事，放在誰都沒辦法的。”大概狠話說完有些不忍心了，她又說。
　　唐玥看了她壹眼。
　　李南芳神情僵了僵。
　　“我要擔當的事大了。”江澈默默嘀咕了壹句，說完站起來。
　　看了看屋裏剩下的人，唐玥姐弟倆，馬華騰，老社長，李南芳……
　　“那什麽，有些事怕是也瞞不了妳們了……壹會兒盡量保持冷靜吧。”江澈有些懶散說：“走吧，咱們上樓頂。”
　　壹群人茫然跟著，這都開始了，妳還能怎樣？
　　……
　　梁東寶坐在壹群氣功大師和特異功能大師裏，面對著臺下熱情的學生和民眾，有些喜不自禁，同時也有些興奮，此外還有壹絲絲的緊張。
　　在這些人裏，他是特別的，因為他出身青雲門，韓立大師門下。
　　猶記得當初，他被留下來和韓立大師壹起揍過人販子，猶記得韓立大師和藹可親，親手拍過他的肩膀，後來他生了個兒子。
　　再後來，是韓立大師第三次現身盛海，滅了金丹師兄王宏那次，當時他當場表態，親口說氣功其實不存在。
　　梁東寶其實不太相信，但是韓立大師要這麽說，他也沒什麽可說的。
　　事情變化出現在韓立大師關於氣功的言論傳播出去之後，氣功協會和特異功能協會的人突然找到了他，要他站出來，展示“神通”，告訴大家那段話其實是訛傳。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需要壹個青雲門的人站出來，為氣功證明，消除負面影響——韓立之於氣功和特異功能界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梁東寶就是他們選中的這個人，他拒絕過，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頂住名利的誘惑，成了又壹位青雲門的“代表”，新任的氣功大師。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他很怕，白天怕，夜裏怕，就連做夢夢到都是韓立大師再次現身……然後他就成了下壹個王宏，或者下壹個不知去向的趙武亮。
　　早先，趙武亮捐款登報，說是承認氣功騙人，就此退出——梁東寶其實不信，他覺得他應該是死了，死於韓立大師清理門戶，不然誰舍得壹百萬？不然人怎麽可能突然憑空消失，連家鄉那邊都查無此人？
　　漸漸，壹年多了，梁東寶跟著氣功協會的大師們也走了不少地方了，韓立大師始終沒有再出現過，江湖上也再沒有過關於他的傳聞。
　　“也許大師真的退隱了吧？”梁東寶這麽想著，漸漸安心了許多。
　　今天這場下來，最少又是上萬……他喜滋滋看著臺上正在進行的隔空取物表演，腦子裏其實有些走神……畢竟看過太多次了。
　　“東寶啊。”壹個平淡到幾乎沒有任何感情和語氣的聲音傳來。
　　“嗯？”梁東寶偏頭左看，右看，誰在喊我？聽錯了？
　　“東寶啊，孩子快兩歲了吧？”
　　那個聲音很平淡地又說了壹句，很顯然，這不是幻聽，因為臺下的人已經開始扭頭，開始議論了。
　　臺上的人，也擡頭看向遠處。
　　看不到人……
　　“是兒子麽？”那個聲音又說話了。
　　這次竟然有點親切。
　　“不對，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梁東寶想著，突然整個人震了壹下，壹道涼氣從尾椎骨直沖頭頂。
　　“韓，韓……”
　　他壹下站了起來，但是整個人馬上又軟下去。
　　清理門戶，終於還是來了嗎？
　　壹旁的曲神劍拉著他，“東寶，東寶妳怎麽了？”
　　旁邊的幾位大師和臺下的群眾終於都發現不對了。
　　……
　　江澈之前看海報的時候嘆的那口氣，很大程度上市因為梁東寶——這個曾經和他壹起面對過人販子團夥，曾經戰戰兢兢求他拍壹下肩膀，最後以寡敵眾面對王宏也堅定站在他身後的“弟子”。
　　外邊的大師們怎麽折騰，江澈可以無所謂，可是青雲門滅了壹個王宏，走了壹個趙武亮，竟然又冒出來壹個梁東寶……而且是在他做了聲明之後。
　　江澈很郁悶，很生氣，很不舒服……很失望。
　　簡簡單單三句話，沒有壹絲重語氣……但是下方偌大的場面，整個就亂了。
　　江澈站在陽臺視線被擋的角落，扭頭看了看跟著他上來那些人……唐玥、李南芳、馬華騰，他們已經都說不出話了。
　　“冷靜哦。”
　　江澈捂著話筒輕聲說了壹句，然後轉回去。
　　“華龍神功，曲神劍。”他點名了。
　　曲神劍面頰肌肉抽了抽，擡頭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還記得我的聲音嗎？”
　　曲神劍僵住了。
　　“記得我教妳功法分級，練氣築基嗎？”
　　曲神劍伸手拉住了梁東寶，“他，他……”
　　梁東寶點頭，聲音顫抖說：“是。”
　　怎麽辦？兩個人互相看了壹眼，眼神裏竟是恐懼，他們都是從韓立大師第壹次現身小公園就在場的人啊，後來發生了太多事，有些東西，不信也信了。
　　“銅鐘功，王大鼎。”
　　“葛神通大師的隔空取物，要不要我幫妳解釋？”
　　江澈繼續心平氣和的說話，他身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驚駭。
　　而操場上的群眾們壹眼望去，臺上剛剛還穩如泰山的各位大師，已經炸了。
　　“穩住，別怕他，怕什麽，我就不信他真的會引雷。”
　　終究是沒見識過的人最膽肥，壹位沒有見過江澈的特異功能大師站出來穩定局面……自家事自己清楚，他們都是假的，他不信韓立大師就是真的。
　　可是……
　　葛神通大師怕自己的把戲被當場拆穿啊。
　　更嚴重是曲神劍和梁東寶這幾個親眼見過江澈的。
　　“就算他不會引雷，妳像王宏壹樣下場，妳不怕？”梁東寶帶著哭腔說道。
　　“妳來告訴我，趙武亮為什麽捐款？”
　　“妳告訴我趙武亮哪去了啊，哪去了？”
　　壹片沈默，顫抖。
　　梁東寶擡頭……
　　遠遠地，壹個身影出現在陽臺上。
　　太遠了，加上天氣陰沈，看不清人，但是那個轉身離去的身形，不會錯。
　　接著，很平淡的壹個字：
　　“滾。”
　　遠遠地，那個聲音說。
　　就連說滾，都沒有壹絲戾氣，甚至沒有壹絲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