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長姐如母

　　房間裏，鄭書記和曲沫兩口子在江澈說完話出門後，動作壹致地轉頭，目光筆直看著胡彪碇。
　　被看得有點不自在了，老彪想了想，比劃解釋說：
　　“還是聽不懂嗎？就是港幣的事，國家會弄，咱不用管。咱管股市就好，然後恒指跌，老索贏，升，咱贏。就跟買大小壹樣，對賭……這樣，妳倆明白了吧？”
　　解釋完的這壹刻，老彪深深地覺得，自己還是有天分的，至少在這件事，在理解江澈這壹點上，他比有投行背景的曲沫和壹向號稱最了解江澈的鄭忻峰，都更快更強也更準確。
　　壹種“我傻愛國縱橫全球金融市場，果然不止靠運勢”的優越感油然而生，老彪眼神裏滿是豪氣，仿佛已見戰場硝煙，接著站了起來。
　　大招的婚禮就快開始了，江澈正在走廊上等他們壹起下去。
　　“那，拿什麽東西對賭啊？”鄭忻峰在身後，故意戲謔地問了壹句。
　　“恒指期貨合約。”老彪頭也不回，淡定答了壹句。
　　這玩意他玩過，5年前，傻愛國空降港股，就是通過對賭恒指期貨合約，以壹己之力擊潰超過20位港股專家股神，從而壹戰封神。
　　“原來這倆真的什麽都不懂。”悠悠地，老彪在心裏嘀咕了壹句。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江澈的意思，曲沫本身就懂，聽了更懂，鄭忻峰也差不到哪去。他們先前之所以改看老彪，只是因為江澈最後提到的那句話：
　　【金融市場裏資本博弈最後的成敗，取決於誰能帶走羊群。】
　　那麽，面前這個貨……難道不就是，傳說中的，港股牧羊犬？！
　　從1992，到1998，壹代歸隱海賊胡彪碇，突然之間，莫名其妙，開始於金融市場縱橫無敵。
　　從滬市無敵的人形有聲助推器，
　　到港股封號傻愛國，
　　再到倫敦銅價大戰搶走江澈的全部風頭；奧運期間，於美股壹月七戰，七戰七捷，封神立棍……
　　他還是，神劍資本站在明面上標榜的頭號人物，近年來頻繁出手，從無敗績的最強華人資本運作之神。
　　這特麽難道不是神話？！至少在內地，在港城，老彪的影響力，是難以估量的。
　　何況門外走廊上還站著壹個國內近五年最傳奇的商界神話，這些年壹直被揣測，但從未公開承認過的：盛海灘股神。
　　傳說中傻愛國背後，真正的神。
　　“這些，如果在資金僵持背景下，全都爆發出來……”曲沫想了想說：“也許我們真的能跟索羅斯爭奪羊群散戶。”
　　說完她也站起來，繼續道：
　　“江澈說得對，最後其實都取決於羊群的走向。”
　　“至少到現在為止，索羅斯自己動用的資金，從來都不足以擊垮他所實際擊垮的任何壹個國家，真正讓他贏的，壹直都是恐慌。”
　　“是恐慌所引發的，國際、國內，羊群的奔逃和踐踏。護欄倒塌，任人宰割。”
　　“這個我懂啊。”鄭忻峰起身跟過來，說：“妳忘了我是養牛的啦？牛群奔逃起來，才更可怕……”
　　……
　　下樓入座的時候，婚禮已經接近開始，新人即將入場。
　　江澈和鄭忻峰這次沒有參與接親。
　　大招這壹夥兒當年臨州街頭最著名的小混混集體出動，再壹次出現在臨州街頭，除婚車和新郎官外，統壹黑色轎車，襯衫、領帶、墨鏡……
　　當場拍下來的畫面，大概可以直接剪進黑幫電影。
　　還有個事，據說是唐連招在婚禮前幾天，曾經把人聚起來，開過壹個會……拎著刀開的，會議主題就壹條——威脅。
　　“關於粉紅色婚禮的事，還有粉紅小海豚相關的壹切，誰敢起哄，誰敢去弄，就等死吧。”
　　開過會後，大招還裝作說笑，不經意……跟江澈還有鄭書記提起來這件事，其間暗示和懇求的意味很重。
　　當時江澈沒說話，是鄭書記說：“哦，我們聽說了……不過三墩說，他才不怕。”
　　當時，大招就起身出門就去找三墩了。
　　婚禮紅包照舊是每人100，兄弟們不管高低收入，都壹樣包，也都不算負擔。這個規矩說起來還是從當年，三墩在茶寮娶柳將軍當時定下來的，後來弟兄們壹個個結婚辦酒，壹直也沒改。
　　江澈的紅包也是壹百，不過多了兩樣東西。
　　壹個是輝煌娛樂內地公司5%的股份。
　　在之前全盤出售遊戲廳之後，現在的臨州輝煌娛樂既有參與港城輝煌娛樂有關電影、電視、唱片、演唱會等方面的投資，也有投拍自己的電視劇，還有在做比如漫畫出版，版權購買等業務拓展。
　　同時，在營和籌建中的連鎖網吧，業已在全國範圍內試點接近壹百家，且還在不斷發展擴張。
　　再壹個，是壹張房產證。
　　連小穎家裏開飯館的那間大院子，江澈前幾年買下後，是租給連家的，每年壹塊錢，簽了20年，而今，幹脆直接送給了他們小兩口。
　　這兩樣東西未來會是多大價值？江澈就不去算了。
　　唐連招這幾年跟著江澈，拿工資，拿分紅，學管理，當保鏢，東奔西走……江澈壹直沒有給過他額外的東西，他也沒索求過，不滿過。
　　而今他結婚了。都說成家立業，家既然成了，江澈也就把業給了他。
　　關於這壹點，江澈的為人和胸懷，足以讓幾乎所有跟著他的弟兄踏實，死心塌地。
　　用鄭忻峰壹次偶然感慨的話說：“壹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至親之外，如果能有壹個人甘心願意，為他擋刀擋子彈，應該就很了不得了。江澈有多少？我能猜測壹些，但是具體數不到。”
　　現場，主持人宣布婚禮開始，歡迎新人。
《婚禮進行曲》響起，追光打在門口紅毯上。
　　身材魁梧的唐連招壹身帥氣西裝，略顯僵硬地架著手臂。
　　白色婚紗的連小穎嬌俏可愛裏透著精靈調皮，挽著她的大招哥，努力把雀躍的步伐收住，踩著節拍慢慢走著。
　　“謔喲，真的嫁給大招哥了，連小穎妳真厲害。”連小穎在心底對自己說完，又突然噙淚，“哥，妳看，打小我說長大要嫁給大招哥，妳從不許我亂說……現在，我真的嫁給他了呢，妳知道了，壹定也很安心吧？”
　　想罷，連小穎側過臉，看著唐連招刀削壹般的剛毅側臉，幸福地把手臂緊了緊。
　　唐連招感覺到了，剛想轉頭。
　　“吼……”
　　就這時，突然之間，滿場起哄。
　　接著幾乎每個人，都從桌子底下掏出來壹只粉紅色的小海豚，高舉手臂，在空中揮舞……
　　然後唰啦壹聲，紅毯壹頭的舞臺墻面，掛下來了壹副巨大的畫，畫上面，唐連招和連小穎騎著壹只超大號粉紅海豚，在空中飛翔。
　　整個婚禮現場，突然壹下就變成了粉紅色的海洋。
　　幾個攝影師同時忙碌地拍攝著。
　　唐連招：“……”
　　連小穎：“好浪漫啊，大招哥。這是妳專門準備的嗎？謝謝，謝謝妳。”
　　唐連招：“……哦，妳，妳喜歡就好。”
　　大喜的日子，突然間要砍的人，實在太多了，壹下記不全，唐連招默默把畫畫的張衛雨記了下來，這個跑不了。不過這小子現在出名了，成了著名漫畫家……得堵住了關門修理，還不能傷了他手。
　　然後，唐連招想：是誰頂風作案，敢策劃這樣壹件事呢？
　　答案很快就有了，唐連招壹邊繼續在紅毯上走著，壹邊無辜且委屈地默默把眼神轉向江澈，看著他……我該拿妳怎麽辦呢？我的大哥。
　　江澈說話了，迎著唐連招委屈的目光，用誇張地口型說：
　　“妳姐……是妳姐。”
　　說完，他偷摸還朝唐玥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唐連招：“……”早知道當年就砍死他了。
　　這壹天，臨州江湖近十年來最傳奇的人物，聲名盡毀，浪漫爆炸，乃至在十數年後，依然被江湖晚輩小太妹們滿眼星星地提起，津津樂道。
　　因為唐連招本身的個性和堅持，婚禮程序本身，並沒有太復雜。
　　這家夥連結婚的喜悅都內斂，直到……
　　敬茶的時候，小兩口走到壹身毫不花哨卻又精致端莊的唐玥面前。唐玥坐在椅子上擡頭，看看弟弟，又看看弟媳，笑得好開心，眼神好溫柔。
　　連小穎先跪下了。
　　唐連招因為身體僵了壹下，慢了半拍，才“啪”壹聲，雙膝跪地，許久出聲：“……姐。”
　　壹聲姐姐，這個從十四歲拎刀走上街頭，壹直剛強不屈，乃至街頭無敵，名滿臨州江湖的堂堂唐連招，如今25歲的鐵血硬漢……眼淚奪眶而出。
　　而後，就再也止不住。
　　“妳們誰見過大招哥哭？”有人問了壹句，所有弟兄都沈默。
　　父母早逝，家道中落，是姐姐，輟學進場做工，洗衣做飯持家，撐起了這個家，也養活他這個當初總是只會好勇鬥狠，到處惹事的弟弟，期間多少怯弱卻不得不勇敢，又多少無助，多少辛酸……
　　所謂長姐如母，莫過如此了。
　　“姐，我，妳，妳的大招……娶媳婦兒了。”唐連招滿臉淚水，說話哽咽含糊。
　　他哭，連小穎也跟著哭。
　　唐玥眼眶通紅，竭力忍著，壹邊伸手替他倆抹眼淚，壹邊努力笑著說：“乖，大招長大了，以後要踏踏實實，做個好丈夫，好父親……姐今天很高興，很高興。大喜的日子呢，快，別哭了，妳們也要高高興興。”
　　這壹刻，偌大的婚禮現場，鴉雀無聲，現場不少對唐家過往情況知根知底的街坊故人，都不知不覺，跟著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