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壹章 季鷹

　　另壹招是“春、去秋來”，這壹招的精妙在於，出劍時劍勢崢嶸青蔥，生機勃勃，待劍勢到了巔峰，突兀地就轉變為鬼氣森森，淒涼肅殺。這種由生轉死的變化，會爆出巨大的威力，令人出乎意外，也無從抵禦。
　　但要徹底練成兩大殺招，還得得其神韻。否則依樣畫葫蘆，固然可以仗著招式精妙無儔，縱橫江湖，可每使用壹次招式後，便會受到反噬。
　　因為這兩大殺招都很奇詭，違背武學常理，若無劍意駕馭，便是傷人傷己。
　　實際上江湖中許多威力奇大的神功，都有類似的問題，壹旦不能得其神髓，練功時就兇險萬分。也正因為風險大，練成後收益才會更大。
　　玉片最後還有落款——季鷹。
　　季姓表明玉片的主人確實跟四季山莊有關聯，可是季寥並不記得四季山莊的族譜裏有叫季鷹的人。何況僅憑此人留下的劍意，武學定然已經超凡入聖。
　　至少現在的季寥遠不能留下如此深刻的劍意來。
　　他此時的武功已經江湖頂尖，這人還遠比他厲害，實在是難以想象。若是四季山莊真出了這麽壹個人，季寥絕對不會不知道，因此季寥很有些疑惑，看來他得去問問季山。
　　季寥從平臺上下去前，又對灌木註入了壹些草木精氣。它果實被摘走，元氣大傷，本來即將枯萎，得了季寥這股精氣相助，勉強算是能活下來，將來說不定還能再結出果實。
　　接下來季寥就帶著白鶴回去，壹路直接到客廳。
　　他剛進去，就感到客廳陷入十分詭異的安靜中。顧葳蕤的腳步聲響起，來到他身邊，輕聲道：“顰兒死了。”
　　季寥道：“好厲害的毒。”
　　他走到前面壹個擔架上，上面裹著白布，將白布掀開，小姑娘的靜靜躺在上面。她不過十五歲，正是花壹般的年紀，此前還活生生的出現在季寥面前，現在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顧葳蕤道：“剛才房梁上有壹只蜘蛛落下，咬到了她。”
　　季寥摸到小姑娘僵硬的後勁，果然有個細微的傷口，還有毒素殘留，只是他內功很深，根本不懼怕這點余毒。
　　他心裏暗嘆，那白鶴死了，現在葉眉也死了，不知道陳小寒等會回來是怎樣的心情。
　　顧葳蕤道：“山莊裏的環境是沒法養出剛才那樣的毒蜘蛛，所以這是人為。”
　　季寥想起貓兒的出現，想必慕青就在附近。從殺人動機來看，只怕是魔教的人幹的。但他不確定是不是慕青的意思。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人已經死了。
　　他輕輕道：“應該是魔教的人幹的，唉，我不該讓她回山莊，若是不回來，也許就沒這回事。”
　　顧葳蕤道：“此事怪不得妳，那位陳姑娘呢。”
　　季寥將之前的事大概說了壹下。顧葳蕤道：“看來得等陳姑娘回來處理了。”
　　季寥點了點頭，又問道：“我父親知道出了這樣的變故麽？”
　　顧葳蕤道：“我還沒來得及去說，要不妳先去叔叔那邊看看。現在莊裏的江湖人很多，叔叔每天都要接待壹些江湖名宿，我去拋頭露面，怕有些不好。而且我讓剛才其他幾個人都暫時昏睡了，暫時只有小芹和卓青知道客廳的事，因為這擔架和白布是我吩咐小芹讓卓青拿來的。”
　　季寥道：“那我去父親那裏看看。”他想到魔教行事無拘無束，保不準還能幹出其他的事，因此通知季山，至少要有所防備。
　　等到季寥出去，客廳裏只剩下顧葳蕤壹個人，她取出壹枚銀針，刺進葉眉的眉心。小姑娘的眼睛竟緩緩睜開，但身子還是沒法動彈。
　　顧葳蕤輕輕道：“我不救妳的話，妳應該已經中毒死了。其實不救妳最好，免得後面又有麻煩。只是我也快死了，心腸到底沒有以前那麽硬，妳又在我眼前中毒，我便救妳這壹次。等會我取出銀針，妳還會陷入假死狀態，至少要六個時辰，妳才會蘇醒。那個陳姑娘應該不是壹般人吧，她等會回來，應該會帶走妳，妳就好好跟著她，別亂跑了。要是妳肯感激我救妳，就答應我，好嗎。”她頓了頓，繼續道：“要是答應我，就眨壹下眼睛。”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顧葳蕤便取了銀針，小姑娘再度氣息全無。
　　隨後顧葳蕤又施展輕功，到了房梁上，在房梁的壹個隱蔽角落，竟然倒著壹個鵝黃衣衫的女子，顧葳蕤取出壹個小瓶子，扒開瓶塞，在她鼻子前嗅了嗅，鵝黃衣衫的女子就蘇醒過來，她看到顧葳蕤，神色壹變，剛想出手，但全身酸軟，壹點力氣都沒有。
　　“妳是中了我特制的神仙醉，要等片刻，妳才會逐漸恢復功力。”顧葳蕤壹臉淡然道。
　　鵝黃衣衫的女子正是魔使心宿二，她道：“妳想怎麽樣。”
　　“我想見見妳們教主。”顧葳蕤道。
　　心宿二冷笑道：“妳不怕死，我就帶妳去。”
　　顧葳蕤道：“我本來就是要死的人，有什麽怕的。”
　　心宿二打量了顧葳蕤壹下，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不過她確實真正對顧葳蕤生出壹絲畏懼，這人用毒的本事竟然比她還厲害。適才她下毒害死葉眉，但轉瞬間自己就稀裏糊塗中了毒，甚至以她用毒的能耐，竟也察覺不出顧葳蕤怎麽下的手。
　　她當然不清楚，顧葳蕤的醫術已經是天下最頂尖的。醫術到了她這地步，自然也通曉毒理。
　　何況她被冥願附身過，因此有了奇妙的感覺能力，所以才能那麽快發現她，並將她迷倒。
　　過了壹會，心宿二恢復了壹些氣力，說道：“教主就在山下，妳真敢去見她。”
　　“我壹個將死之人，有什麽不敢的。”她淡淡道。
　　顧葳蕤要去見慕青亦是心血來潮。當她察覺心宿二的氣息時，便猜測慕青有可能也到附近，畢竟心宿二她是在摩天崖見過的。而她被張家小姐的冥願附身後，得悉了壹些張家當初被滅門的記憶，因此對於慕青當年滅張家滿門，總有種說不出的疑惑。
　　畢竟張家絕無虧待慕青的地方，張家家主更是深愛慕青。但凡慕青還有點良心，都不該那麽做。
　　其中必然有緣由。
　　她之所以要弄清這壹點，乃是顧葳蕤敏銳察覺到季寥和慕青似乎有過特別的交集，甚至她感覺到季寥對慕青心存善意。
　　顧葳蕤害怕季寥重蹈張家家主的覆轍，因此決意去探清楚這件事。
　　她沒發覺，季寥竟悄悄到了屋頂。原來季寥走出客廳沒幾步，就反應過來。哪怕那毒再怎麽厲害，有顧葳蕤在，小姑娘總不該那麽容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