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壹章 與其互為人間，不如自成宇宙

　　碧遊行功完畢，神采飛揚。她已經打通最重要的壹個關口，今後很長壹段修行路都是坦途。
　　她很喜悅，亦想把喜悅的心情分享給師叔祖。
　　壹路幾乎飛奔，到門口卻稍稍止住腳步，可又迫不及待地推開了門。
　　“師叔祖，我回來了。”
　　季寥聽見碧遊的聲音，將註意力從白子虛那裏收回。即使自在天魔主再度重生，他亦是沒有什麽擔心的，何況白子虛。
　　他只是略有點驚訝而已。
　　蒼老的面容，卻有並不渾濁的眼神，目光柔和地看著碧遊。
　　徒孫是好徒孫，沒讓他失望。
　　碧遊本有很多話要講，但此刻得到季寥肯定的眼神，卻又覺得什麽都滿足了，她終歸不教師叔祖失望。
　　然後她四顧張望，問道：“師叔祖，趙姐姐呢？”
　　季寥道：“她走了。”
　　碧遊失望道：“她有急事麽，為什麽不先跟我說？”
　　季寥道：“她啊，是個奇女子。她雖然不告而別，卻留下壹句話。”
　　碧遊道：“什麽話？”
　　“與其互為人間，不如自成宇宙。”季寥輕聲說道。
　　碧遊神情壹惘，良久後，她才道：“趙姐姐可真厲害得教人說不出話來。”
　　她已經不是紫府峰那個小姑娘了，何況讀過季寥寫給她的書，了解到人世最本質的東西後，她的見識，早已無比卓越。
　　因此碧遊很明白，趙姐姐留下的言語裏是何等深情，又是何等胸襟氣度。
　　陷入愛情裏的人有全心全意依附的，也有不壹樣的，那就是仍是獨立完整的人。
　　愛是深愛，情是深情，可以為之生，可以為之死，但終歸不失去自己。
　　能做到前者的人，已經少之又少，能做到最後壹句的，碧遊從前還未見過。
　　趙姐姐三年的教導，最終都凝聚在這壹句話裏面。
　　季寥淡淡道：“這也是她對妳的期盼。”
　　碧遊輕輕點頭，又問道：“師叔祖對我又有什麽期盼？”
　　季寥道：“妳已經認識到這世間何等糟糕了，但師叔祖希望妳依舊熱愛這人世間。”
　　碧遊想堅定地說道，她會的。
　　但沒有說出口，她希望有壹天真能完完全全做到，而不是嘴上說。
　　最後她道：“師叔祖，我再陪妳壹年，就下山去。”
　　“好。”季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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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清，妳教給張若虛的功法不是咱們青玄的基礎煉氣法。”吳道德道。
　　景清童子道：“是啊。”
　　吳道德道：“妳為什麽要改教他這個功法？”
　　景清童子道：“別人叫我改的。”
　　吳道德驚訝道：“是誰？”
　　景清童子道：“季寥師兄。”
　　吳道德不可置信道：“師叔祖醒了。”
　　景清童子道：“嗯。”
　　吳道德道：“妳怎麽不告訴我？”
　　景清童子道：“他說別人不問，就不要我說。”
　　吳道德嘆息壹聲道：“是我不肖。”
　　景清童子道：“沒事的，他醒來後，除了我、碧遊和妳徒弟白子虛，也沒別人見過他，可見大家也不怎麽掛念他，更不喜歡去太微閣。”
　　吳道德輕咳壹聲，這是安慰，還是捅刀子，要是師叔祖聽見了，還得了！
　　他道：“妳說我該不該立刻去拜見師叔祖。”
　　景清童子道：“妳想去就去啊，問我幹什麽。”
　　吳道德道：“我怕師叔祖不高興，也許他不喜歡別人打擾呢？”
　　景清童子認真思考了壹下，說道：“如果妳是女人，應該不會打擾到他，但妳是男的，這不好說。”
　　吳道德哭笑不得，說道：“妳這話可別對師叔祖說。”
　　“嗯，之前太上道宗的趙宗主便住在紫府峰，反正季寥師兄和她相處得很愉快，不過她已經走了。”景清童子道。
　　吳道德道：“趙宗主來了？妳怎麽也不告訴我？”
　　“我懶得說。”景清童子淡淡道。
　　反正他覺得來就來唄，趙希夷又不會搞破壞，有什麽好說的。
　　吳道德差點對著景清童子大罵幾句，最後還是算了，罵景清童子，他也不會改的。
　　難道打他？估計打不過！
　　吳道德又惆悵起來，到底見，還是不見。
　　最後他覺得還是把白子虛找來問清楚，畢竟白子虛見過。
　　嗯，把張若虛也叫來。這小子能沈下心來，倒也未必不能成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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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見師尊。”
　　白子虛和張若虛同時對吳道德見禮。
　　吳道德先是看了張若虛壹眼，神完氣足，精魄凝實，進境還出乎他意料外。
　　他再看白子虛，臉立即沈下來，說道：“妳怎麽回事，神氣松松垮垮的，把手伸過來。”
　　張若虛不由露出壹絲擔心。
　　白子虛倒是不怕，坦坦蕩蕩把手伸過去。
　　吳道德探查他的氣脈，臉上露出凝重道：“妳真氣盡散也就算了，怎麽連神魄都虛弱成這樣。妳出現了這種事，怎麽不早點告訴我，要是晚壹點，妳怕是連小命都保不住。還有妳張若虛，妳怎麽當師兄的，難道妳看不出他的問題，為什麽妳也不告訴我。”
　　張若虛愧疚道：“是徒弟不好，還請師尊責罰。”
　　吳道德道：“從現在起，妳每天除了砍伐石竹外，還得去幽河取壹塊陰玉，這陰玉不是給妳自己用，而是給妳師弟用，還好咱們青玄產陰玉，能滋養神魄，不然妳師弟這傷勢，麻煩可大了。”
　　張若虛道：“那我現在就去。”
　　吳道德道：“也好，現在還沒到晚上，妳取出陰玉便直接回清涼峰，我得好好問下妳師弟，他傷勢怎麽來的，再放他回去。”
　　張若虛道：“那弟子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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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若虛趕到幽河，準備跳下去尋找陰玉。
　　“小子，妳沒看到我在這垂釣麽？”
　　張若虛壹驚，往聲音源頭看過去，卻是個老道士。
　　他也不知道這是哪壹脈的師長，更不敢開罪他，只得恭恭敬敬道：“晚輩眼拙，沒看到前輩。”
　　他這時才註意到，老道士有釣竿和釣絲，唯獨沒有鉤子，釣絲只是垂在河面上。
　　老道士道：“妳看什麽看？”
　　張若虛支支吾吾道：“我看前輩也不是在釣魚啊，妳鉤都沒有，而且這幽河裏只有陰玉吧。”
　　老道士道：“胡說，妳沒看到我釣的是暮色？”
　　“額，打擾了。”他覺得這前輩奇奇怪怪的，還是不要跟他爭辯。
　　張若虛繼續往下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