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壹章 痕跡

　　靜室，季寥握著“小白”贈予他的白骨天珠，珠子在指尖撥動，季寥亦深深沈浸在禪意當中。
　　他修行過完整的天魔經，通曉五分之壹的帝經，可以說道魔兩家最高的修行玄妙，他皆有參詳，如今他要更進壹步，其實有壹條光明大道擺在眼前，那便是收集剩余的四份帝經以及見證無字經。
　　自古以來，從無壹人能夠將三大無上寶典兼修壹身，但如果盡覽三大無上寶典，或許能讓季寥不止登臨登仙境，還能抵達傳說中的破虛境。
　　破虛便是“破碎虛空”，打破空間的阻隔。抵達這壹步後，很有可能憑借自身之力抵達魔界，那也是最正確的辦法，因為季寥去魔界之目的是為了找到女兒並且營救趙希夷。
　　季寥仍覺得自己有機會解救趙希夷的緣由是傳聞中“魔界壹日，人間壹年”，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興許他進入魔界時，趙希夷尚未身死道消。
　　而且他也只能期望這是真的。
　　季寥暫時拋開各種思緒，將白骨觀和白骨天珠的生死色空之意結合。他對白骨觀感興趣的原因在於妙色，妙色又是那爛陀寺的首座，身上兼修多門由無字經延伸出的佛法神通，季寥希望通過這番體會，觸摸到無字經的壹些微妙。
　　何況他對無字經並非毫無頭緒，畢竟菩提多羅的元佛三限，亦是跟無字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連。
　　季寥現在的目標便是將這些跟無字經相關的神通術法道訣分析入理，探索其本質，從而將其糅合在壹起，成就壹門嶄新的功法，還原出部分無字經的精義。
　　因為他並不打算去那爛陀寺強取無字經，故而想通過創出這門功法，屆時看能不能和那爛陀寺商量壹下，他用這門功法換取觀看無字經的機會。
　　如果不行，再用黑山老妖的身份強行借閱無字經，屆時再給那爛陀寺留下壹些好處，當然這是最後的辦法。
　　畢竟當初法主和妙色待他不薄，雖然斯人已逝，但季寥還是要給那爛陀寺壹點面子。而且他整合這些神通，也是對自己佛家修行的總結，將其重新梳理壹遍後，對他本身亦是大有裨益。
　　他雖然真正的修行時光也就二十多年，但身上兼修的法門卻涉及道佛魔三家最精深的部分，這讓他變得手段豐富，遠非尋常修士可及，同時亦是他繼續前進下去的阻礙。好在道佛魔三家的功法源頭都是壹致的，季寥仍是有希望憑此返本歸元，勘破真正的仙佛之謎。
　　時光荏苒，歲月如刀。
　　壹連過去十日，季寥的房門才打開。
　　他整個人比十日前瘦了不少，神色略有懨懨，壹雙眸子卻比過去更為平靜。他的眼眸亦似平靜的湖波，但仍舊可以觀察到少許的波瀾，而此時的他，眼中連少許波瀾都消失了。
　　實際上這十日裏的兇險，還勝過壹場生死交鋒。季寥到三日前，才發現白骨觀真正作用不是在於肉身，那時他自身的血肉精氣已經耗損了大半。
　　由此他徹底醒悟，白骨觀的修行跟皮相無關，而是介於虛實之間。
　　季寥在多番嘗試下，和慕青壹起推敲，終於摸出白骨觀的真意，悟到了法身修行的玄妙。
　　在季寥身後，便跟著壹個黑色的身影，全身籠罩在黑袍下，面目跟季寥有些相似，但神韻更像廟裏的神像，淡漠無情。
　　這正是季寥修行的成果，確切的說這不是法身，只能說是法相。
　　法相是比法身稍低壹個層次的形態，從某種意義仍是虛幻，不能如法身壹般凝實。
　　饒是如此，法相亦讓季寥大有收獲，等於讓他憑空多出壹個幫手出來，而且實力不俗。
　　季寥揮了揮袖子，這尊法相便進入他體內，黑袍亦被他收進儲物囊中。
　　但季寥也有遺憾，他縱然將元佛三限和生死色空的精義都推敲到極致，仍舊窺視不到無字經的真容，而且他預感到，如果不得見真正的無字經，他便永遠不會知道無字經到底是什麽。
　　“哎，早知道自己這壹世會成和尚，當初便該答應法主。”季寥不無遺憾想到。當初法主曾極力邀請他進入那爛陀寺，並答應讓他查閱無字經，唯壹的條件就是希望季寥剃度出家。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沒理由去做壹個和尚，便拒絕了法主。
　　只是世事難料，果然沒有什麽事是絕對的。
　　季寥又緩步到了那處涼亭，目光落在那句“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季寥此前回想往事，恰恰與這句詩的意境鍥合，心有觸動。
　　詩句的意思簡單明了，飛鴻踏雪泥指往事留下的痕跡。
　　他這位“母親”的往事是什麽？留下了何等痕跡。
　　季寥略感好奇。
　　或許他應該再去皇城走走，應該會有收獲，同時觀察下那位皇後娘娘。他們間的恩怨始終都要解決的。
　　京城的大雪已經下了多日，街道上都鋪滿了厚厚的白雪。季寥沒有選擇飛入皇宮，而是慢慢往皇城走去。
　　路上不時有孩童堆雪人，打雪仗，童子的天真和稚氣，讓這鮮活的人世變得無限美好。
　　季寥沒有加快腳步，而是註意孩童們的笑容。
　　仿佛人經歷越少，笑容便越真誠。此時他們的快樂，想必會比皇城裏那位九五之尊多，只不過從俗世的意義而言，孩童的快樂也是不值壹提的。
　　至少有無數人願意用壹生沒有歡顏，來換取當九五之尊的機會。
　　而季寥顯然比任何人都更有機會坐上那個位置。
　　但說實話，他對此沒有任何心動。
　　於他而言，自在比權力更重要。
　　如果皇後和他所謂的妹妹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恐怕會被氣死，當然他那位妹妹已經死了。
　　季寥又想到自己的弟弟“小白”，那個柔弱膽怯的少年，他實是非常善良的人。季寥討厭皇後和妹妹，卻又喜歡這個弟弟。
　　自己興許可以為他做點什麽。
　　他請了自己喝酒，還送白骨天珠，便是毫無關系，也該有所回報才對。
　　不多時，季寥到了皇城腳下，他施展太虛天眼，皇城的氣息以各種形象呈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