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形勢難明 4K

　　冰晶飄散，在谷內揚起壹片徹骨寒風。
　　各方勢力都看得壹陣心驚，饒是久居高位的武道強者，此刻也不禁動容。
　　——這壹劍，了不得！
　　以元靈修為斬出媲美真靈神魄壹擊，劍意如霜，化天地之力，這等驚世駭俗的劍招著實是匪夷所思。
　　“呼...”
　　秦連夜緩緩放下手中劍鋒，眼簾微垂，長睫上仿佛都布滿了點點冰雪，整個人都籠罩在壹層迷離不清的雪霧內，遠遠望去竟似是壹尊冰雕而成的劍仙之姿，僅是視線掃過便有壹股刺痛心神的寒冷之意。
　　“不愧是近些年風頭正盛的武國。”
　　而在此刻，遠處的冰霧內再度顯現出林玄秉的身影。
　　他握緊雙手，震碎附著在手臂上的堅冰，神色陰沈地凝視望來：“沒想到，區區壹介小輩竟然都有如此修為、這般驚天動地的劍法。”
　　剛才那壹刻若非閃躲及時，自己或許已被此劍所傷。
　　真靈神魄境的老牌強者會被壹個初出茅驢的丫頭擊傷，此事若傳出去，暫且不論是否會被天下人所恥笑。武國之中竟有這等驚世駭俗的奇才，更令身為梁國武者的他面色沈重。
　　此女若是不除，將來必成梁國大患。
　　嗡——
　　劍影倏閃，壹股凜冽寒風霎時撲面襲來。
　　林玄秉瞳孔驟縮，當即騰挪閃躲，手中長刀急舞，只見兩道殘影在半空中激烈交鋒不下百招，道道刀劍虛影鏗鏘相撞。
　　寒風呼嘯間，刀氣劍影四散飛濺，將沿途大地壹路撕裂凍結，炸起壹朵朵瑰麗卻又陰冷的冰雪劍蓮。
　　眾人屏息凝神，壹時為戰局所吸引目光。而身處局中的林玄秉臉色卻是愈發難看，左支右絀之際，赫然見逼近身前的秦連夜身纏冰風，劍招連綿不絕，兩人短暫交鋒之下，他甚至有種兵器連同武意都被凍結冰封的恍惚感。
　　——鐺！
　　直至刀劍奮然相撞，兩股澎湃氣勁如爆炸般震散開來。
　　林玄秉壹連急退數十丈，臉色陰沈的敲碎持刀右臂上的冰晶。
　　另壹側，秦連夜執劍翩然而落，周身那股如同玄冰般的恐怖寒意不減反增，已似天地異象般卷起呼嘯之風。
　　“呵。”林玄秉冷笑壹聲：“武國秦連夜，的確了不得。此番切磋我算是甘拜下風，希望將來我們還有交手切磋的機會。”
　　秦連夜擡劍指來，低呼著寒徹心扉的話語：“身為梁國強者，如今算是...怯戰？”
　　林玄秉眼中殺機壹閃，卻並未再出手交戰，只是收起長刀沈聲笑道：“像妳這等稀世奇才橫空出世，我這老家夥就算臉皮再厚也得服老才行，這壹回算是妳們武國更勝壹籌。”
　　說罷，他便閃身離去，返回到梁國勢力之中。
　　此戰，眨眼間便落下了帷幕。
　　幾名在盤膝養神的梁國護法暗中傳音：“林護法，此女——”
　　“有些本事。”
　　林玄秉沈著臉踏入帳中，冷冷道：“不過，此女的修為終究只是元靈境，能有如今這等強橫劍意，想必是催動了某種秘法，定不長久。”
　　“妳為何不繼續拖延下去。”
　　“沒必要。”林玄秉眼角余光掃至山巔方向，冷笑道：“此女或許就是武國仰仗的年輕壹輩，如今出手殺之，反倒落人口實。不如等到踏入仙宮秘境再出手，即便此女橫死其中，也不會有人膽敢多嘴胡說。”
　　在他看來，區區壹個年輕武者，縱然有再強橫的修為與劍法也不過爾爾，如何能抵擋偌大的梁國之勢，無異於蚍蜉撼樹。
　　真正要做的，是將武國在場的這群年輕壹輩盡數滅除，斬了他們的根基。
　　以及揪出藏匿在武國帳中的神秘強者，再將之解決。
　　“不過，岐國倒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林玄秉笑意微斂，沈聲道：“她們底細未明，與之交惡倒是值得思量。”
　　“武蒼二國，再加上這小小的岐國...用不著擔憂。”
　　壹旁的老者低沈道：“這壹回仙宮秘境之行，北域之勢便會發生改變。”
　　...
　　山巔之上，仙霧縈繞，大陣籠罩之下卻滿是殺機畢露。
　　十來名四玄之人坐鎮各處，神色凝重地從裂谷下方收回視線。
　　“林玄秉遜色壹籌，著實超乎想象。”
　　“那秦連夜有些本事，沒想到是武國壹個初出茅驢的小輩...”
　　“此番仙宮之行，此女定有收獲。”
　　與此同時，幾位四玄之人的目光很快飄至詔龍谷二人。
　　“兩位道友，妳們剛才的行徑...”
　　“既然無人受傷，又何必多說。”其中的壹名老者閉眼平靜道：“梁國與武國早已宣戰，本就勢如水火。妳們與其在乎下面的動靜，不如好好穩住仙宮之陣，才有機會壹探破虛之秘。”
　　“......”
　　聽聞此言，其余的幾名四玄之人都是臉色沈重。
　　詔龍谷，此行怕是要不安分。
　　但眼下仙宮之陣將啟，他們也的確不好分神，只得先等仙宮陣起，再做定奪。
　　...
　　冰風漸散，秦連夜幽幽呼出壹抹寒氣，周身冰晶也破碎雕零。
　　隨著劍意平復，原本環繞四周的恐怖寒氣已盡數散去，唯有身著白裙的壹抹倩影俏立於眾人視線之中，如遺世獨立的白蓮般不染纖塵。
　　“......”
　　各國各派的武國眼神各異，有震撼驚訝、亦有感慨贊賞，同樣也有人默默深思，好奇這等天之驕女究竟是何來歷。
　　而秦連夜此刻並未在乎周圍的目光，確認梁國壹方當真沒有多余的動作後，她便回眸看向武國眾人方向，見所有人尚且安然無憂，這才收起佩劍騰挪回來。
　　“秦姑娘，妳...”
　　天山門的年邁長老滿臉驚喜地迎上來，不由得大加贊嘆道：“如此年紀便有此等修為，當真是我武國之喜！”
　　壹旁也有衍天道宗的兩位師姐快步走來，欣喜萬分地環住了她的手臂：“連夜！剛才妳好生厲害！竟將那個氣勢洶洶的梁國賊子輕易擊退，大漲我武國的威風！”
　　秦連夜有些猝不及防地楞了壹下。
　　但她臉上並未流露出多少神色波瀾，只不著痕跡地頷首應了壹聲：“應盡之職。”
　　不遠處，來自其他門派的幾位弟子看向她的眼神，卻是充斥著復雜難明的意味，都不禁垂首輕嘆。
　　同為武國的年輕壹代、且是七聖宗的真傳弟子，沒想到雙方的修為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剛才那真靈神魄境的強大武者，別說是讓他們戰而勝之、就連與秦連夜壹樣站出來...都難以辦到。
　　“當初我們還在皇城大比上壹決高下，但如今卻...”
　　壹名年輕女子摩挲著手中折扇，幽幽嘆息：“才短短壹年而已，真不知此女究竟經歷了何等匪夷所思的歷練。”
　　“秦施主本就心思澄澈空靈，劍意自成。”壹旁的健壯僧人合掌感慨道：“當初貧僧雖在皇城大比上略勝秦施主壹籌，但貧僧也明白秦施主是何等萬中無壹的絕世天才，雖最後區居第二，怕是無心放在所謂的比鬥之上，最後幾招不過草草了事。”
　　“話雖如此，還是讓人有些艷羨...”
　　“諸葛施主，同為武國之人，可莫要生出些不該有的念頭。”
　　聽見身旁僧人的輕聲提醒，名為諸葛靈的女子面露羞惱，咂舌壹聲：“我就算羨慕，也不至於對秦姑娘有什麽歪念頭。她剛才能出手擊退強敵，這可是救命之恩，哪裏輪得到我在旁嘰嘰歪歪。”
　　青年僧人這才神色壹緩，合掌念誦了兩句。
　　諸葛靈揉了揉眉心，無奈又嘆壹口氣，目光卻不由得飄向梁國壹行的方向。
　　“剛才那個男人雖被秦姑娘擊退，但他們的確不懷好意，接下來就算有機會進入仙宮，怕是同樣危機重重。”
　　她又看了眼欲要重回帳中的秦連夜，不禁眉頭緊鎖。
　　秦姑娘能擋得住壹時，又不知能擋得住多久。若梁國眾人壹湧而上，她們這壹行怕是兇多吉少。
　　但最為令人不解的是...
　　四玄之人，剛才為何不插手幹預？
　　...
　　隨著回到帳中，見四下無人，秦連夜緊繃的神情這才有所緩和。
　　“看來，這壹回的臨陣突破還算順利。”
　　帳中很快傳來壹聲肅穆低吟：“對自己的身體，如今有何感覺？”
　　秦連夜緩緩來到桌前，平靜註視著自己的恩師——
　　李霄明放下手中卷宗，揚起冷肅端莊的容顏，縱然經歷數千年的歲月都不曾留下絲毫痕跡，即便神情冷冽莊重，卻依舊難掩那份美艷之姿。
　　但在此刻，其淡漠的眼神中似有幾分滿意之色。
　　“前所未有的清明暢快。”
　　秦連夜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淡然道：“元靈境，比我想象中更為厲害。”
　　“不是區區修為境界，而是妳的劍道。”李霄明微抿艷唇，緩緩道：“經歷這將近壹年的苦修，妳在劍道上的造詣已絲毫不遜所謂的劍法大家，只要再勤加磨礪，定能從此基礎上邁出壹跳嶄新的劍道之路。”
　　秦連夜微微頷首，抱著懷中的佩劍坐至壹旁，仿佛閉目養神般逐漸沒了動靜。
　　李霄明見狀也沒多說什麽。
　　身為教導秦連夜的師尊，她自然清楚自家徒兒體內究竟蘊藏著何等驚人的天賦。
　　‘劍’這壹字，仿佛是為此女量身打造，這壹身劍骨好似天成、連通全身的筋脈形若神兵，可謂萬年不出的劍道逸才。只要稍加點撥，便能破繭成蝶，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天資，在諸天萬界之中留下濃墨重彩的壹筆。
　　不過，李霄明同樣也有些頭疼。
　　劍道之路由心而生、劍法凝練由意而成，她雖為師尊，但也沒法隨意扭轉弟子在劍法上的領悟與理解，更沒辦法輕易改變其武道意的路子。
　　以至於這劍越是修煉，自家徒兒的性情也愈發冰冷，仿佛連心神都為之凍結，心中僅剩劍道二字，將所有的神念意誌都化作劍上的鋒芒...
　　雖利，卻也無情。
　　“罷了。”
　　李霄明揉了揉太陽穴，暗自輕嘆壹聲。
　　在修煉之際，她也曾旁敲側擊過幾回，但秦連夜的心性之堅定，顯然不是三言兩語所能改變。
　　而眼下亂世將至，能練就出壹副強橫修為保得自身，未嘗不是壹件好事。
　　“師尊。”
　　秦連夜輕啟粉唇，淡淡道：“剛才在山巔上有四玄的強者在暗中交鋒。”
　　“...我知道。”
　　李霄明眉頭微皺，拿起壹旁的拂塵細細摩挲：“這群人明爭暗鬥怕是也不少...剛才妳即便不現身，應該也會有幾個老家夥出手幫忙化解。”
　　“再待下去，會有危險。”
　　秦連夜垂眸低吟：“外面還有其他聖宗的弟子與長老，壹旦踏入仙宮...”
　　“暫且不急。”李霄明搖了搖頭：“待踏入仙宮，他們反而能安穩壹些。畢竟仙宮內部布有上古結界，可阻隔不同修為的武者。妳們會留在仙宮的壹二層域，修為最強者也不會超過元靈境，有妳鎮場不會有什麽人能翻得起風浪。”
　　“但師尊您...”
　　“貧道可沒那麽弱。”
　　李霄明攥緊拂塵，眼底閃過壹絲寒意：“況且，還有些帳要與詔龍谷算壹算。有此仙宮之行，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秦連夜輕眨美眸：“師尊與詔龍谷有何舊仇不成？”
　　“...此事妳就莫要多做了解，好好調息修養，仙宮入口用不著多久就要開啟。”
　　李霄明回過神，敷衍般擺了擺手，背身走至帳內最深處。
　　待背後的視線消失後，她才扶額暗嘆壹聲。
　　——寧塵生死不明的消息，時至今日都不曾告訴自家徒兒知曉。
　　如今其劍道本就無心無情，要是知曉頗為看重的男子生死垂危，還真不知會發生何事。
　　“......”
　　李霄明捏緊雙手，低垂著螓首，咬唇無言。
　　她精通算蔔之術，修為雖稱不上頂尖，但算壹算天地大事、推演人生未來也並非難事。
　　當初就曾料到寧塵這壹行定會危機重重，不過福大命大，應該能壹壹化險為夷。
　　可不料在半途中，寧塵的星象卻突然改變，原本朦朦朧朧的‘存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壹絲感應都無法捕捉。
　　就好像...‘寧塵’這個人在人世間徹底蒸發不見。
　　她明白其中定然發生了某種意外，絕非橫死於某處。但直到現在還是杳無音訊，又如何不叫人在意。
　　“臭小子...”
　　李霄明惱怒呢喃道：“即便生死不明都叫人不安生，若是安然無憂，為何不早點現身，當真麻煩！”
　　“沒想到李前輩那麽恨我？”
　　恰至此時，略帶無奈的調笑聲驀然在身旁響起。
　　李霄明瞳孔驟縮，猛然側首望去，赫然見兩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
　　“妳——”
　　“許久不見。”
　　寧塵掀開鬥篷，笑著打了聲招呼：“我這讓人不省心的臭小子回來了，不知李前輩如今有何感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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