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水族政變
山海經密碼 by 阿菩
2018-10-1 15:10
當有莘不破在小相柳湖旁的山坡上遭遇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時,小相柳湖底也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小相柳湖外的動靜,采采根本沒有註意到,因為她此刻完全被那個男人的眼神吸引了!他是誰?他是誰?為什麽這樣親切,又這樣陌生?
“采采!”男人壹步步走過來,就要把她擁入懷中,突然壹聲斷喝阻止了他:“站住!”
采采回過神來,門口赫然是去而復返的蘿蘫姨姆!這時,她才發現那陌生男人身後站著兩人:熱切望著自己的洪涘伯川,和冷冷盯著蘿蘫的水族次席長老蘿莎!“他是蘿莎姨姆帶來的,那麽他是小涘的父親啦。我為什麽會覺得他這樣親切?是因為小涘嗎?可他剛才望著我的眼神,好奇怪啊。”
“妳!妳!是妳,怎麽是妳!”蘿蘫對著那男人聲嘶力竭的怪叫打亂了采采的思緒,她開始暗暗擔心起來:這個男人和小涘是在她的允許下,由蘿莎帶進來的,雖然目的是為了救出媽媽,但被蘿蘫姨姆責罵只怕是少不了的了。采采不安地看了蘿莎壹眼,卻發現她壹點擔憂害怕也沒有,壹臉的平靜,似乎壹切已經勝券在握。“蘿蘫姨姆那樣威嚴,平時大家都那麽怕她,蘿莎姨姆卻這樣鎮定。真是奇怪。”
采采跨出壹步,說:“蘿蘫姨姆,他是……”
話沒說完,蘿蘫猛地沖了過來,攔在采采和那個男人中間,高聲道:“采采!別信他!什麽也別信他!”
采采壹怔:“他又沒有對我說什麽,蘿蘫姨姆幹嗎這麽緊張?難道這人對我水族不懷好意?可他是蘿莎姨姆帶來的呀,而且小涘……”
“妳為什麽要擋在我前面?”看著蘿蘫,男人的神色冷了下來,“又憑什麽來攔我?”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蘿蘫姨姆顫抖著,采采又驚又怕:蘿蘫姨姆為什麽這麽激動,這麽害怕?她開始懷疑這個男人的來歷,難道他真是壞人?難道蘿莎姨姆會引狼入室?采采頭壹昂,鏗鏘有力地道:“這位前輩,妳是小涘的父親嗎?”
男人聽到采采的話,轉頭向她看來,冷漠的神色如春雪融化:“不錯。不錯。”
采采道:“前輩,家母被困水晶之中,采采聽說您有莫大神通,能夠拯救家母,因此請小涘向您求助。如果您肯援手,水族上下感激不盡,但若想乘機對我水族有所圖謀,我水族上下,縱然瀝血小相柳湖也決不屈服!”說完走上壹步,摟住蘿蘫顫抖著的肩膀,安慰道:“姨姆,您別怕,采采永遠和您在壹起!”看那男人時,他並沒有被采采這幾句話激怒,反而微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采采對這男人和蘿蘫的反應大惑不解,看蘿莎時,蘿莎依然面無表情;看洪涘伯川,他也是壹臉茫然!
采采忖道:不管怎麽樣,先把長老執事們召進來,若有變故也有實力應付。當下暗暗發出水波傳密。蘿蘫驀地壹震,跳了起來,轉身喝道:“采采!妳!妳幹什麽?”
那男人向蘿蘫喝道:“放肆!對小公主是這麽說話的麽!”
采采壹楞,道:“姨姆和我說話,是我們水族內部的事情,不用妳管!”她已經暗暗覺得這件事情大非尋常,再聯想到蘿莎壹直以來說話吞吞吐吐的模樣,心中疑心更甚,對這男人也就不那麽客氣了,但那男人被她這樣頂撞,居然也不生氣。
采采低聲對蘿蘫道:“姨姆,不管他是來救媽媽,還是來為難咱們,都是水族的大事!所以剛才我才發令把大家招來!不管出什麽事情,咱們水族都會團結壹致來應付的!”這兩句話,壹半是向蘿蘫解釋,壹半則是向小涘的父親示威,哪知蘿蘫卻只是搖頭:“不行的,不行的……”
壹直沒有開口的蘿莎突然道:“號令已經傳出去了,就像日月之往西山飛馳,無可扭轉!其實,打從我們踏入小相柳湖,壹切就已經不可改變!大長老,這壹點妳比誰都清楚!”
采采道:“蘿莎姨姆!到底是怎麽回事?妳不會背叛水族吧?”
“背叛?”蘿莎淒然道:“我怎麽會背叛水族?采采妳別急,很快妳就明白了。”
“妳沒有背叛,那……蘿蘫姨姆為什麽……”
“哈哈!”蘿莎笑道,“她在害怕,害怕妳見到他!害怕大家見到他!因為她知道只要大家壹見到他,這個小相柳湖就會被全部解放!”
采采被蘿莎連續幾個“他”“她”繞糊塗了,而蘿蘫的嘴唇卻顫抖得說不出話來——她是害怕,還是憤怒?
終於,全副武裝的水族長老和執事魚貫而入,但當她們看見那個男人——小涘的父親以後,並沒有像采采預想中那樣警惕著、疑懼著,而是集體地呆住了,仿佛看到了壹個做夢也想不到會再見到的人!
水族的長老和執事幾乎是同時因驚駭而屏住了呼吸,水晶小築內壹片死寂,只剩下蘿蘫沈重的喘息聲。采采心中的疑雲越來越重了:他到底是什麽人?他到底是什麽人?
蘿莎突然大聲喝道:“水王在此,妳們還不施禮!”這壹聲斷喝把采采驚得不知所措。當的壹聲,壹位長老手中的珍珠盾跌落地面,腿壹軟,跪倒在地!跟著壹個、兩個,壹眨眼間除了蘿蘫、蘿莎以外,所有長老和執事都向那男子跪倒行禮。
采采壹片茫然,道:“水、水王?”
洪涘伯川得意揚揚道:“是啊!采采,我父親就是共工氏之後!水族的王者!水王溯流伯川!”
蘿莎道:“不錯!采采,他就是我們的王!水後娘娘的夫君!也就是妳的父親!”
洪涘伯川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轉頭面向蘿莎,顫聲道:“妳說什麽?”
蘿莎壹字壹字說道:“采采是我王的長女,本族的公主!也是妳的親姐姐!”
洪涘伯川怒吼道:“妳說謊!”轉身扯住了父親,道:“爹爹!她胡說八道!對嗎?”
水王的反應卻令洪涘伯川近乎絕望——他撫摸了壹下兒子的頭發,柔聲道:“孩子,妳蘿莎姨姆說的都是實話。妳不是從小就壹直追問媽媽在哪裏嗎?喏,就在這裏了,就在那塊碧水水晶裏面!爹爹很快就會把媽媽救出來,讓她好好疼妳。”
洪涘伯川茫然地望向碧水水晶,那裏面嵌著壹個長得和采采很像卻更加成熟的女子,神態安詳,仿佛睡著了。“媽媽……那是我媽媽……”他胸口壹熱,湧起壹股孺慕之意,但轉眼壹看到采采,又難以接受地狂吼起來,“不!不是!”
水王喝道:“小涘!”
“不!”洪涘伯川狂叫壹聲,沖了出去。
采采心中壹陣迷糊,突然之間,蘿莎告訴她面前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確實,在她某種模糊到不可捕捉的記憶中,她有壹個父親,但每次向媽媽問起,她總說:“采采,等妳長大以後……”眼前這個男子,他是這樣威武!對自己又是這樣親切!蘿莎姨姆應該沒有說謊,否則長老執事們不會無端給他下跪。可是,他是小涘的父親啊!昨天夜裏自己剛剛觸摸到的這個少年,轉眼間變成自己的弟弟!
洪涘伯川的狂吼讓采采回過神來,她想去抓住他,卻被水王堅實有力的手臂拉住並擁入懷中:“采采,先別擔心小涘,我們先把媽媽救出來,好嗎?”
媽媽!這個意念迅速把其他的想法壓了下來。
水王按了按采采的肩膀,那厚實的手掌讓采采感到無比可靠:父親!這是自己的父親!雖然采采還有很多的疑惑,可是這時她卻完全相信他可以救出媽媽!
水王從軟倒在地的蘿蘫身旁跨了過去,壹眼也不看她,走近碧水水晶,張開了他的雙手,兩只手掌虛托著兩道白光,那光芒粼粼有如水紋蕩漾。
“啊!”采采心中贊嘆,“多渾厚的力量啊!”她突然想起了被河伯擒住以後那股來襲的力量:“對!那時候就是這樣的壹股力量沖擊著東郭馮夷的洞穴!當時壹定是我使用了大水咒以後被爹爹感應到了!媽媽壹直不讓我使用大水咒,是要躲著爹爹麽?那又是為什麽?”
突然,水王頓住了。
同時,采采、蘿莎和幾個功力較深的長老也都感到湖外傳來壹陣強烈的殺氣,這殺氣離得這麽遠,卻仍讓這些人感到戰栗!
蘿莎驚道:“水王!這……”
“應該是平原上的人!”水王道,“妳馬上帶幾個長老去把小涘拿回來,無論用什麽手段!”蘿莎應命,點了幾名長老匆匆而去。水王又道:“蘿莈(mo)!”壹個老婦應聲出列。水王道:“馬上召集水族人等,待我救出水後,全族馬上遷徙!”老婦蘿莈領命,帶著余下的長老、執事快步離去。
霎時間,整個水晶小築裏只剩下水王、采采和蘿蘫三人。氣氛靜得令人不安。采采道:“湖外……”
“采采別怕!”水王道,“妳媽媽出來以後,世上再沒有人能阻擋我族的步伐!”
洪涘伯川沖出了小水晶宮,沿途驚動了水族的壹些婦女,她們看見壹個陌生少男突然從水晶小築的方向沖出,無不駭異,壹時間議論紛紛。跟著蘿莎長老帶著幾個長老也從水晶小築裏沖出,問明那個少年的去向,匆匆追去。水族的婦女們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蘿莈長老傳出號令,收拾好行裝,隨時準備出發!壹個個的變化來得讓人應接不暇,幸而搬家的事情從昨天就開始準備,早已就緒,倒也不甚忙亂。
洪涘伯川沖出湖面,突然感應到西坡正爆發壹股強烈的殺氣,這個殺氣恐怖得令他在水中也不禁壹陣顫抖!“那是怪獸嗎?似乎比商隊那幾個人厲害得多!”
但這殺氣的出現也只是占據了他腦海那麽壹瞬,很快他又被那個難以接受的事實壓得難以呼吸。他雖然告訴自己那是壹個謊話,可內心卻早已相信:采采是自己的姐姐,這是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為什麽!為什麽!”
正在他自暴自棄之際,湖水傳來壹陣旁人難以察覺的暖意,讓他仿佛回到了嬰兒時代,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這是怎麽了?難道?”他隱隱猜到:父親很可能已經救出了母親!這股暖意激發了心中的孺慕,他似乎聽見了母親在召喚他回去。可是,在自己日思夜想的媽媽身邊,此刻還有另壹個令他刻骨銘心的人——那個讓他動情的女孩,偏偏又是他的姐姐!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或許,比“該怎麽辦”更重要的,是他“想怎麽樣”!
“媽媽!”
碧水水晶的內部蕩開壹個漣漪,那固體物質仿佛變成了液體壹般。水後睜開眼睛,緩緩地步出碧水水晶,就像步出壹個小池塘。她出來以後,碧水水晶又恢復了原狀。
“媽媽!”采采抽泣著撲了過去,水後抱住了女兒,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發和背脊,但她的雙眼卻看著水王。
和水族的長老們不同,看見水王的水後顯得如此平靜,似乎早料到會是這個局面:“妳終於還是找來了。”
采采擡起頭來,看到媽媽那難以言喻的眼神,她終於完全相信了:身邊這個男人,的確是自己的父親!
“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聽見水王的這句話,采采心道:“爹爹為什麽有些憤然的樣子?是在生媽媽的氣嗎?”
“苦?”水後壹笑,笑聲很復雜,似乎隱藏著無窮的失望與苦楚,“因為我沒想到妳們這些男人會這樣執著!”
“那當然!”水王道,“共工祖神的大仇,就算持續千秋萬代,我們也壹定要報!”
采采道:“仇?什麽仇啊?爹爹、媽媽,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我已經長大了,妳們就告訴我吧!”
這是采采第壹次叫“爹爹”,水王壹聽不由臉色大和,從水後懷裏把女兒擁過來,說:“采采,妳要知道什麽,爹爹都會告訴妳!不過眼前第壹要務是搬家,這個地方品流太復雜了!等回到大相柳湖,我們再慢慢聊。”
“大相柳湖?”
“是啊!”水王道,“那裏是我們真正的家,是妳出生的地方。好了,采采,這些話到了大相柳湖再說吧。剛才湖外的那股殺氣著實令人不安!”
那邊水後正把伏倒在地的蘿蘫扶了起來。蘿蘫老淚縱橫:“娘娘!我……”
水後還沒說什麽,壹位執事快步進來,見到水後,大喜道:“娘娘!您!您無恙!”
水後點了點頭,水王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那執事道:“幾位長老把少主綁回來了,全族人眾也都在前殿候齊。只有執事阿芝在湖外未回。”
水王頷首道:“好,下去等著,待我和王後施展水遁大挪移,這就走。”
采采驚道:“現在?那阿芝姐姐呢?”
水王道:“我和妳媽媽要做壹件大事!按現在的情況看,這裏耽擱不得!等大事完成再回來找她吧。”
“可我還沒和岸上的朋友們告別呢!”
“岸上的朋友?”水王厲聲道,“是那些來自平原的家夥麽?”
采采被父親喝得壹怯,點了點頭。
水王怒道:“妳是水族的公主!怎可和平原那些下賤種族交往!”
“可,可是他們……”采采還想說什麽,但見父親盛怒,壹時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師韶悟透樂道之至理,有莘不破等無不替他高興,連桑谷雋也因大姐的解脫而消除了對他的仇視。
羋壓道:“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咱們也別睡覺了,我去弄幾個小菜,就這樣賞月到天亮。”有莘不破和桑谷雋都叫好。
突然小相柳湖水平面壹陷,從湖中外流的支河水流倒湧,把有窮商隊沒有錨實的幾艘舟筏沖進了小相柳湖。羿令符鷹眼壹閃,道:“看!那個浪花!”眾人隨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壹個浪花朝著註入小相柳湖的小河湧去,壹個影子壹晃,江離駕著七香車追過去了。
有莘不破道:“可能是小水晶宮出事了,我下去看看!”閉氣往水裏壹跳,潛入湖底,不由嚇了壹跳——湖底那個隔水空間竟然消失了!魚蝦在原本壹片幹燥的水下空間若無其事地穿梭著,如果不是那被湖水淹沒的房屋瓦宇,他幾乎要懷疑小水晶宮究竟是存在過,還是僅僅出於自己的幻想。
淹沒在湖底的壹切靜悄悄的,每個房屋都空蕩蕩的壹個人也沒有。有莘不破尋遍所有的殿宇,才在“水晶小築”見到阿芝——她正呆呆地望著那個本該安放碧水水晶的空位,連有莘不破遊近自己也不知道。
有莘不破向阿芝比畫手勢,她卻視而不見,甚至有莘不破把她拉出了湖面,阿芝仍然沒有知覺。
這時江離也回來了,對眾人道:“那個浪花逆流而上,桑兄隆起來的那個斷崖被人鉆出壹孔小瀑布接入小河,那個浪花就逆著瀑布進了那個沼澤。我到沼澤上空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東郭馮夷鉆破的那個地泥之竅冒出幾個水泡!看來她們是利用水族的咒法從那個地方離開的。”
桑谷雋道:“妳看她們是往哪裏去了?”
江離搖了搖頭道:“不清楚,猜不出來。論起這水中的勾當,我對水族實在是甘拜下風。只是不明白她們為什麽要走得這麽著急。就算不想讓我們知道去向,至少可以打個招呼啊。”
“那是因為她們對我們存著忌心!”羿令符道,“確切壹點說,她們應該是對外族的人都存著很重的疑忌。這個民族壹定有過壹段被他族傷害的過去!”說著看了阿芝壹眼,心中壹陣憐憫:“她只怕是被族人拋棄了。”
阿芝不知道在外面失魂落魄地遊蕩了多久,這才習慣性地潛回湖底,來到小水晶宮門口,本來迷迷糊糊的她突然驚醒過來,就如被人用冰水灌頂淋下:小相柳湖內,族人走得壹幹二凈!水族能帶走的東西都已經帶走了——連同那塊巨大的碧水水晶!
阿芝發了瘋似地在被淹沒的小水晶宮亂轉,可是她什麽也沒有找到!族人沒有給她留下任何路標指引,也沒有留下任何言語文字!
“我被拋棄了……”她亂了心神,連避水訣也散了,湖水四面八方地向她湧了過來,把她淹沒!
就在剛才,她被壹個男子拒絕!現在,又被自己的族人拋棄!“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她如今剩下的,只有她自己了——這個自己或許只有這具皮囊本身,因為她的心在這半日之間已經被命運撕裂成了碎片!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感到有人把她帶出水面,但直到羋壓壹聲“阿芝姐姐妳怎麽啦”,才把她完全喚醒。阿芝環顧四周,眼光在桑谷雋臉上停了停,又羞辱地低下了頭。
“阿芝姐姐,”羋壓問,“小水晶宮出了什麽事情?”
阿芝幾乎哭了出來:“我不知道!”
有莘不破道:“不管出了什麽事情,妳先跟我們壹道吧。我們壹起去找采采。”
阿芝瞥了壹眼神色如常的桑谷雋,搖了搖頭,突然站起身來,跳入水中。
有莘不破壹楞,問桑谷雋道:“她怎麽了?”
桑谷雋聳肩道:“我怎麽知道!遇上這種事,大概要靜壹靜吧。”
阿芝順著潮流不知漂了多久,進了大江。她開始感到很餓。頭上壹片白光,看來現在是白天,但江水卻有點冷,滲透了她的衣服,刺激著她的皮膚。這種冰冷的感覺讓她沒來由地感到害怕,於是她畏縮地向岸邊靠去,任由江流將自己向下遊沖去。可是那水,還是那麽冷。
突然,壹股暖意當頭灌下來,讓她的身體產生壹種莫名的顫抖。她壹用力,浮出了水面,看見壹個身形挺拔的男人立在江邊壹塊高高的石頭上,向自己這個方向射尿。江水已經把阿芝沖開了半步,所以那淡黃色的水柱並沒有對著她當頭而下,僅僅落在她右肩附近的水面上,有力地把江面沖得恁響。
“他很強壯。”阿芝想。這個孤獨的女人,此刻居然忘記了羞恥。
那個射尿的男人顯然被阿芝的突然出現嚇了壹跳。他已經是壹個很有身份、很有地位的大人物了,本不該再做出這種大失體統的事情,只是剛才忽然想起童年的舊事,壹時忘情,竟然放肆起來,玩得高興,竟然也沒有發現阿芝的靠近。
“要不要殺了她呢?”男人想著,收起了水槍。
阿芝爬上江岸,怔怔地望著巖石上的那個男人:他的身體比桑谷雋成熟得多,看起來也結實得多。有莘不破的身體和他相比,只能算是壹塊未經鍛造的銅胚;江離的身體相形之下簡直就是壹個花瓶——而這個男人的身體,絕對是壹柄經過千錘百煉的寶劍!
男人本來盯著阿芝的咽喉,正想使個“破空刀影”切下去,突然發現她咽喉緊了壹緊,經驗極其豐富的他馬上察覺到這女人不對勁。眼光下移:阿芝全身濕漉漉的,把壹個完全成熟的女性身段無遮掩地暴露著。“還不錯。”男人想,眼光上移,兩人交換了壹下眼神,壹前壹後向巨石後面走去。
石頭後面傳出了阿芝的呻吟聲,當陽光移位投射進去,但見阿芝已經全身赤裸,軟綿綿地匍匐在男人身上,整個人都顯得很迷離。
“妳叫什麽名字?”男人問。
“阿芝。妳呢?”
“都雄魁。”男人想了想,說,“妳跟我歡好的時候,可以叫我葫蘆,不過在人前不許提這個名字,否則我就殺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