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報案不管用

　　蔣所長回來得極快，回過電話之後小半個鐘頭，壹臺警車便咆哮著飆進了派出所的院子。
　　見了這臺進口的尼桑警車，範鴻宇暗暗嘆氣。
　　江口就是江口，富得流油啊。
　　想當年，範警官在宇陽縣局，到二十壹世紀才見到這麽高檔的警車，還是局長的座駕。提前十幾年在江口，區區壹個派出所就配備了進口的警車。
　　當然，江口的派出所長，級別和宇陽縣局局長是壹樣的。
　　壹名四十來歲的瘦高個警察從尼桑警車裏壹躍而下，撩來兩條長腿，大步走進了辦公室。
　　“葉主任，貴客貴客，什麽風把妳給吹來了？”
　　蔣所長哈哈大笑著，嚷嚷道。那神態看上去可著實熱情，顯見得和葉主任關系確實非同壹般。
　　“蔣哥，嫂子的生意還好做吧？”
　　葉主任慢慢站起身來，和蔣所長握手，笑著問道。
　　那時節，男人之間尚未流行擁抱禮，握手是通行的“革命禮節”。
　　蔣所長笑哈哈地說道：“好做好做，有妳葉主任支持，生意哪有不好做的道理？”
　　範鴻宇和趙歌對視了壹眼，恍然。
　　估摸著這蔣所長的妻子在下海做生意，可能還是做的和香煙有關的生意，蔣所長這才對葉主任這樣客氣，壹個電話，忙不叠地趕了回來。做香煙生意，有煙草專賣局的辦公室主任“罩著”，確實省心。
　　“哎呀，葉主任，妳有什麽，直接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親自跑壹趟？太辛苦了！”
　　蔣所長滿臉堆笑，著力奉承葉主任，儼然將他當成了上級領導壹般，大獻殷勤。
　　“哈哈，我也是住在金鵬太氣悶了，想著出來走走，湊巧有點小事要請妳幫個忙，就過來了，沒打攪到妳的公務吧？”
　　葉主任的笑容也很燦爛，不過拿捏得也很到位，似乎覺得蔣所長對他獻殷勤乃是理所應當。
　　“葉主任，瞧妳這話說的，還有什麽公務比妳的事情更要緊？能夠給葉主任幫忙，是我老蔣的榮幸。妳快說妳快說，什麽事？”
　　蔣所長看上去是個直筒子脾氣，壹叠聲地催促起來，對付德臻範鴻宇趙歌等人，全然視而不見，好似這個房間裏，就剩下葉主任壹個人。
　　葉主任笑得益發的矜持，拿捏著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壹個朋友的愛人，今兒去雲軒購物廣場買衣服，被人給訛了壹萬塊。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雲軒購物廣場是妳們所的管轄範圍吧？”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由此可見葉主任比較喜歡玩弄手段，明明蔣所長是他的朋友，他也不自禁的要擠兌蔣所長壹下，讓蔣所長不好推脫。
　　或許，玩弄手段已經成為許多官員的“生命”中的壹部分。
　　蔣所長笑著說道：“當然當然，什麽混蛋這麽大膽，敢訛葉主任的朋友？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把錢給妳要回來！”
　　“蔣所長，光要回錢還不夠。那幾個混蛋就是些流氓，他們還打我呢！要把他們抓起來！”
　　蔣所長壹言未畢，付婷婷已經嚷嚷起來。
　　付婷婷本來就和她哥哥付玉龍壹樣，比較草包，眼見葉主任和蔣所長果然極有交情，便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在她看來，葉主任是自己人，蔣所長當然也就是自己人了。
　　跟自己人打交道，講什麽客氣？
　　蔣所長的眼神悠忽掃了過來，鋒銳如刀，殊無半點笑意。
　　付婷婷嚇了壹跳，原本還有壹截話想說，被蔣所長目光壹掃，硬生生憋了回去。
　　單單這壹道眼神，範鴻宇就斷定，蔣所長絕不像他的外表那樣“爽直”，城府很深。也難怪，可以在江口做派出所長的人，能簡單了？
　　“葉主任，這幾位是？”
　　蔣所長壹眼鎮住了付婷婷，這才扭頭對葉主任發問。
　　葉主任便介紹了壹下付德臻的身份，至於其他人，卻是免了。或許在葉主任心目中，這群“鄉巴佬”也就付德臻這個廠長還能勉強“拿得出手”。
　　“就是付廠長的愛人和小孩遇到這事，詳細的情況，讓他們跟妳說吧。”
　　葉主任壹揮手，很大氣地說道。
　　“好好，小王，妳帶這幾位去那邊做個筆錄。”
　　蔣所長隨口做了安排。
　　所謂小王，就是先前接待他們的那個警察。
　　“蔣所長，我們就在這裏說吧，事情挺簡單的，不負責。”
　　鄭阿姨有點不大高興地說道。
　　想她堂堂廠長夫人，在洪州的時候，那是名副其實的“人上人”，不要說在廠裏人人尊敬，平日裏和壹幫官太太往來，也從不掉份。不料到了江口，被流氓混混欺負在先，又看了壹陣葉主任的傲慢嘴臉，到了派出所，更是被當作“下等人”看待，葉主任連她的姓名都懶得和蔣所長通報，幾曾受過如此漠視？現下又打發壹個普通的小警察來“訊問”她們，壹點面子都不給。
　　鄭阿姨心裏頭那股氣，早就憋得很了。
　　沒有當場翻臉，已經算是鄭阿姨很註意場合的了。
　　蔣所長沒有立即答復，望了葉主任壹眼。葉主任笑了笑，無可無不可的樣子。蔣所長便即心中雪亮，這幾位和葉主任的交情亦只泛泛。不過既然葉主任領著他們來了，給個臉面也無妨。
　　總歸付德臻是卷煙廠的廠長，多交個朋友沒啥壞處。
　　蔣所長愛人正做著卷煙生意呢。
　　“好，付太太，那就在這裏說吧，小王，妳記錄壹下。”
　　蔣所長隨即做了決斷，沖著葉主任歉然壹笑。
　　葉主任擺了擺手，示意不妨事。
　　今兒個來派出所，葉主任其實就是來炫耀關系網的，好讓趙歌見識壹下他神通廣大的人脈網絡——連派出所長都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葉主任搖搖擺擺地回到壹旁椅子裏落座，端起清茶，小拇指微微翹起，很優雅地喝了壹口，眼神又向趙歌那邊瞥去。
　　趙歌壓根就沒註意他，在壹旁和範鴻宇低聲交談著什麽。
　　葉主任不由得好生無趣。
　　這可真有點俏眉眼做給瞎子看了。
　　蔣所長就在辦公室擺開了架勢，壹板壹眼地詢問起案情來，主要是鄭阿姨和他對答。
　　壹開始的時候，蔣所長神態頗為平靜，公事公辦，但很快，蔣所長就不能如此鎮定了。
　　“妳說那個店主是個光頭？”
　　蔣所長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雙眉微蹙，追問了壹句。
　　“對，就是那個光頭，還有壹個身上亂七八糟的刺了許多東西，就是些流氓地痞……”
　　鄭阿姨憤憤地說道。
　　蔣所長的眉頭隨即舒展開來，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說道：“嗯，妳接著說。”
　　如同鄭阿姨所言，事情的緣由經過並不復雜，鄭阿姨也沒有說得十分詳細，很快就描述完畢。
　　“蔣所長，請妳們公安同誌壹定要嚴懲那兩個流氓，太不像話了！他們哪裏是做生意，簡直就是明搶！這要是在我們洪州，肯定得判刑，少說也要判個十年八年的。”
　　鄭阿姨氣哼哼地說道。
　　蔣所長瞥了她壹下，眼裏竟然閃過壹抹譏諷之色，打著哈哈說道：“付太太，我覺得事情沒那麽嚴重吧？江口不比洪州，壹些高檔服裝店，確實是有這樣的規矩。非買勿試。畢竟高檔服裝不是地攤貨，妳試壹下我摸壹下，這衣服就賣不出去了。我想這個規矩，店主肯定已經告訴過妳們。”
　　這話倒是和葉主任在酒店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鄭阿姨頓時就急了眼，怒道：“沒有，他壓根就沒跟我們講什麽規矩。我們說拿那套衣服看看，他就拿給我們看了。沒有告訴我們這衣服不能摸不能試……再說了，這是什麽規矩啊？買衣服不能試穿，怎麽知道合不合身？越是高檔服裝，越是要試穿合身才行嘛！”
　　蔣所長點點頭，說道：“付太太，妳說的也有道理。案情我們已經知道了，請妳們先回酒店休息，等我們研究之後，再通知妳們處理結果。”
　　“不行！”
　　不待鄭阿姨開口，付婷婷又尖叫起來。
　　“那兩個混蛋就是倆流氓，他們還打我，為什麽妳們不馬上把他們抓起來？”
　　蔣所長臉色微微壹沈，說道：“付小姐，我們公安有我們的規定，案子怎麽處理，要不要抓人，都要仔細研究之後才能作出決定。”
　　“這還要做什麽研究？他們耍流氓，敲詐勒索啊……”
　　付婷婷要抓狂了。
　　蔣所長理都不理她。
　　付德臻也坐不住了，忙即朝身邊的葉主任湊過頭去，低聲說道：“葉主任……”
　　付德臻畢竟比老婆女兒要清醒幾分，知道這裏是江口不是洪州，這事還得葉主任開口，不然蔣所長才不會鳥他們。
　　葉主任微微頷首，說道：“蔣所長，要我看，這事也不大，盡量馬上處理吧。付廠長是來開會的，明天會議就結束了，他們得回洪州去。”
　　鄭阿姨母女情緒激動，反觀範鴻宇和趙歌，卻平靜得很，似乎壓根就不在乎那壹萬塊能不能收回來。
　　蔣所長咳嗽壹聲，說道：“葉主任放心，我們壹定會抓緊處理的。”
　　嘴裏是這麽說，卻朝著葉主任連使眼色，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葉主任不由也詫異起來，不知道蔣所長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