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市委書記發怒

　　事實證明，陸玖的警告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謝厚明我行我素，對陸玖和範鴻宇的警告都不放在眼裏，直接將刑訊逼供的事情捅了上去，要求上級政法機關派員徹查，因為此事涉及到了現任雲湖縣公安局長李文翰，縣裏已經不好掌控。
　　陸玖得到消息，氣得幾乎吐血，在辦公室內走來走去，將水杯，筆筒，鎮紙等等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個遍，文件紙張更是散落得到處都是。
　　“麻辣隔壁的……老不死的東西，老年癡呆了吧……”
　　陸玖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罵。
　　沒見過這麽玩的。
　　陸玖來雲湖五年，頭壹回被人氣成這德行，尤其讓陸玖郁悶的是，這他媽還不是自己的事，範鴻宇和謝厚明鬥法，他陸書記躺著中槍。
　　便在這個時候，桌面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陸玖眼裏兇光閃爍，大步走過去，壹把抓起了聽筒。
　　“餵！”
　　惡狠狠地叫了壹聲。
　　電話那邊沒人吭聲。
　　“說話！”
　　陸玖幾乎要爆炸了，又是壹聲大吼。
　　“陸玖，沖誰發火啊？”
　　又是片刻的靜默，話筒裏才傳來壹個十分不悅的聲音。
　　竟然是市委書記譚啟華！
　　陸玖頓時壹陣眩暈，額頭冷汗立馬滲了出來，腦袋裏轟轟作響，差點就沒辦法正常思維了，嘴裏卻條件反射似的連聲說道：“啊啊，是，是譚書記……對不起對不起，譚書記，我真不知道是您的電話，對不起對不起……”
　　“妳這段時間，是不是生病了？”
　　譚啟華不鹹不淡地問道。
　　“沒，沒生病……譚書記，對不起，謝謝書記對我的關心，我沒病……”
　　陸玖竭力鎮定心神，朝著聽筒不住地彎腰鞠躬，好像譚啟華就在他的對面，能看得到似的。
　　“沒病？沒病那腦子怎麽燒壞了呢？不好使了嘛。”
　　剛剛鎮定些許的陸書記腦子又是“轟”的壹聲，宛如響起了壹個炸雷。譚啟華蒞任齊河市委書記壹年，還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過話，由此可見，譚書記心裏的憤怒是何等之甚。
　　“書記，我……”
　　陸玖張嘴結舌，冷汗如同小溪水壹般，汩汩流淌而下，瞬間就濕透了襯衣。
　　“範鴻宇才到妳們雲湖壹個月，我問妳，這壹個月妳都在幹什麽？唵？妳天天都在誰大覺嗎？妳還嫌妳們雲湖不夠熱鬧？壹個小案子，妳們自己不會處理，非得往上邊報？縣長差點被流氓捅了，現在流氓還反咬壹口？妳這個縣委書記怎麽當的？除了吃飯拉屎，妳就不會幹點別的了？”
　　譚啟華的音調依舊不高，“娓娓道來”，但每壹句話每壹個字都直直砸在陸玖的腦門上，敲得嘣作響。
　　“……”
　　陸玖的冷汗越冒越多，連忙擡手擦了壹把，又擦了壹把。
　　“問妳話呢！啞巴了？”
　　譚啟華忽然就爆發了，壹聲怒吼。
　　“是是，譚書記，我……您聽我解釋……譚書記，這事，都怪他媽的……對不起對不起……都怪謝厚明！他老糊塗了，完全不聽我的勸告，瞎雞巴亂搞……”
　　陸玖語無倫次地說道，壹提到謝厚明，又忍不住咬牙切齒，壹連兩次在譚啟華面前爆粗口，“三字經”脫口而出。
　　陸玖氣得厲害，譚啟華比他還要生氣，怒喝道：“他不聽勸告？他不聽勸告妳就沒辦法了？妳是縣委書記還是他是縣委書記？這麽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妳幹什麽吃的！省報剛剛報道了妳們雲湖的警風警紀大整頓，好不容易消除了壹點負面影響，段宸欣書記前天還和我通電話，讓我多多支持妳們雲湖政法系統的工作，爭取把雲湖和朝陽農場的矛盾化解掉。妳們倒好，轉身就搞個刑訊逼供！什麽狗屁刑訊逼供，壹個流氓胡說八道，妳們就敢往市裏報？腦袋都給驢踢了？”
　　陸玖腦袋又是壹陣暈乎。
　　居然還有這樣的“內幕”，難怪譚啟華如此生氣，雷霆怒發。須知上個月那個“圍堵事件”，譚啟華和郭清華都吃了掛落，現在省委領導的氣只怕都還沒有完全消掉呢。段宸欣親自給譚啟華打電話，關註雲湖和朝陽農場的矛盾沖突，就是明證。
　　結果謝厚明卻不知死活，硬要把窟窿往大了捅。
　　“譚書記，謝厚明那個人，您也是知道的，歷來不講規矩，老子天下第壹。我們前天還為這個事，專程開了書記辦公會來討論……會上，範鴻宇和我都明白表了態，壹個流氓胡說八道，不用理他，把案子辦好就行了。謝厚明死活不幹，壹定要查……譚書記，您知道謝厚明這個人的，他壹直把我們縣裏的政法部門當成是他家裏開的，公安局那個局長李文翰，想要處理葛大壯，因為葛大壯家裏和謝厚明家裏有些親戚關系，謝厚明就打擊報復李文翰，又讓檢察院提前介入，那小動作壹個接著壹個。我批評他，他就去市裏告叼狀……這人腦袋壹發熱，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仗著他資格老，年紀快要到站了，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敢幹！譚書記，這幾年，我真的被他搞得很被動。尤其是您還沒有來我們市裏的時候，他更囂張，這壹年，他還算是收斂了不少……”
　　陸玖急急忙忙地給譚啟華做著解釋，如果在平時，還要講究個策略，講究個表達方式的委婉，眼下實在是被譚啟華罵急了，再也顧不上那些假惺惺的玩意，拿出兩管大大的眼藥膏，壹左壹右就給謝厚明全糊在了眼上。
　　他媽的老東西，妳不讓我舒坦，我也不讓妳好過！
　　順帶著給譚啟華拍了壹記。
　　給同事上眼藥，給領導拍馬屁，早已經成為大部分官員的本能，幾乎都不用過腦子，只要有那麽壹點機會，立時就自然而然地使將出來，不帶絲毫遲滯。
　　“哼！他以為他現在是政法書記，就壹輩子都是政法書記？這個事，妳馬上處理，不許再鬧。誰再鬧，就收拾誰！”
　　譚啟華毫不客氣地說道，語氣帶著毋庸置疑的權威。
　　“是，是，譚書記，我馬上處理。我向您保證，絕不會再鬧。”
　　陸玖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桿，向譚啟華表決心。
　　“另外，夏蕓同誌馬上就去妳們縣裏，妳讓李文翰準備壹下，夏蕓找他談話！”
　　譚啟華隨口又吩咐了壹句。
　　陸玖吃了壹驚，忙即問道：“夏部長找李文翰談話？”
　　所謂夏蕓同誌，指的是齊河市委常委，組織部長。
　　“對。還有組織考察也壹起搞，妳要保證這個事圓滿完成，任何人不許搗蛋。還是那句話，誰搗蛋，就收拾誰！”
　　陸玖就暗暗嘆了口氣。
　　看來，範鴻宇的目標真的要達成了。
　　陸玖本來打算坐收漁翁之利，等謝厚明鬧得不像話的時候，趁機讓市裏領導免去他那個政法委書記的兼職，想辦法換上壹個和自己對路的人。這也是他沒有強力阻止謝厚明“胡鬧”的主要原因。謝厚明鬧得越歡，陸玖就越有活動的余地。
　　不料，譚啟華卻明白告訴他，市裏已經有了決定，要讓李文翰出任政法委書記。
　　陸玖盡管滿心不樂意，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卻無論如何都鼓不起勇氣向譚啟華“談條件”。段宸欣都親自給譚啟華打過電話，雖然段宸欣不大可能點李文翰的名，不過譚啟華不會去冒那個險的。為了壹個區區的縣政法委書記，副處級幹部的配置，譚啟華不至於去引起段宸欣的不快。
　　何況齊河三區九縣，公安局長唯獨李文翰沒有高配，總這麽拖著，也不是個辦法。
　　“是，譚書記，我明白了。堅決落實譚書記的指示！”
　　陸玖以十分響亮的聲音答道，顯示出自己堅決服從譚書記命令的態度。
　　略略沈默了壹下，譚啟華又說道：“陸玖，有些事，多過過腦子，不要總是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裏考慮問題。妳是壹把手，看問題要有全局觀念，站的高度要高壹點。總是把自己等同於班子裏其他同誌壹樣的水平，怎麽行呢？”
　　語氣已經和緩下來。
　　也許譚啟華覺得剛才把陸玖批得太狠，便換了壹種態度，提醒他幾句，也算是壹種安慰吧。
　　駕馭下屬，恩威並施才是正道，壹味威壓或者壹味懷柔，都有點走偏門了。
　　陸玖忙即說道：“是的是的，譚書記，謝謝您的教導。這個事，確實是我眼界太窄了點，站的高度不夠，我以後壹定註意。”
　　“多想想，縣委書記是承上啟下的橋梁。”
　　對陸玖隨口回答的這個客套話，譚啟華顯然不滿意，又意味深長地再次提醒了他壹句。
　　陸玖悚然而驚，越品咂越覺得譚啟華這話裏，蘊含深意。
　　什麽叫做“承上啟下的橋梁”？
　　對下，妳是壹把手，掌管全局；對上，妳是市委主要領導的助手，眼光不要局限在壹個縣，要站在市領導的高度來看問題。不然，妳怎麽當得好這個助手呢？
　　縣委書記再往上壹步，就是市領導了。
　　“是，譚書記，我明白了……我記住了！”
　　陸玖很誠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