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債主上門

　　“妳現在哪裏？”
　　範處長隨即轉換話題，不敢找茬了。
　　“哼，妳就裝唄！還能在哪裏，在機場啊，洪州機場。我就不信，李春雨和佟顏沒打電話給妳。”
　　小丫頭倒是聰明得緊，哼哼著說道。
　　原來妳也知道！
　　當然，這句話只在範鴻宇心裏，絕不說出口來。
　　“好，妳在那呆著，我馬上過去接妳。”
　　範鴻宇毫不猶豫地說道，同時擡起手腕看了看表。
　　“嗯，妳快點啊，這裏人生地不熟，很多人盯著我看，我害怕。”
　　範鴻宇頓時哭笑不得。姑奶奶，妳還害怕呢？妳都不怕把人嚇死！但“很多人盯著我看”這句，範鴻宇相信是真的。這麽漂亮清純的壹個女孩子，驟然出現在洪州機場，那是相當吸引人的眼球。
　　放下電話，範鴻宇穩了穩神思，這才起身進入裏間辦公室。
　　尤利民埋頭處理文件，看都不看他壹眼。裏間辦公室沒客人的時候，範鴻宇要進去壹般不通報。這是尤利民親口吩咐的，尤利民又沒什麽秘密怕範鴻宇發現。領導和秘書，天天呆在壹起，規矩還是少點好，大家都不累。
　　範鴻宇徑直走到尤利民辦公桌前，站住了，壹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啟齒。
　　尤利民擡起頭來，望著他，臉上帶著詫異之色。
　　範鴻宇很少在他面前露出這種欲言又止的神態。
　　範二哥又不是娘娘腔！
　　“省長，我有點私事，想要請個假……”
　　終於，範處長下定決心開口了，臉上竟難得的有了朱砂之意。
　　“私事？”
　　“嗯。是這樣的，李石遠李總的小孩李秋雨，忽然從首都跑到洪州來了，說是找我來著。這個李秋雨的情況，我上次跟您匯報過的。”
　　範二哥破天荒的有些扭捏。
　　“啊，討債的來了。”
　　尤利民恍然大悟，不由失笑。
　　範鴻宇夤夜拜訪嶺南省長李石深，李石深最終同意修建洪南高速公路，這期間的前因後果，範鴻宇自然要向尤利民匯報清楚。不然，這可是極大的忌諱。範鴻宇自己不匯報，事後尤利民知道了，盡管範鴻宇算得是壹心為公，也難保尤利民心裏不產生什麽別的想法。
　　被李秋雨“敲詐”二十萬元“贊助款”，乃是重點，更加要說得明明白白。當時尤利民還笑了壹陣，調侃範鴻宇幾句，說他施展“美男計”加重金賄賂，忽悠人家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其心可誅”。
　　修建洪南高速公路那樣的大事，範鴻宇以這種手段搞定，聽上去頗為兒戲。然而細細壹想，這種手法卻是最高明的。萬壹被李石深拒絕，也不丟面子。
　　不是丟範鴻宇的面子，是丟尤利民的面子。
　　範鴻宇區區壹個小秘書，在李石深那樣的大佬面前，有啥面子可言？
　　端的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好手段。
　　沒想到現在，李秋雨竟然“追債”追到洪州來了。
　　不過尤利民隨即便反應過來，訝異地問道：“她壹個人來的？”
　　貌似如果李秋雨是和她家裏長輩同行的話，範鴻宇絕不會是這種神態。老李家任何壹位長輩，都堪稱大人物，到了洪州，那是正經大事。
　　“是啊，這小丫頭精靈古怪得很……”
　　範鴻宇苦笑起來。
　　尤利民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壹諾千金，人家來要債，也算是天經地義。不管怎麽說，資助貧困地區的小學生，是件好事。辦好了，也是壹大功德！小丫頭或許調皮搗蛋壹點，能夠壹心向善，那就是好的。”
　　“話是這麽說，但她這回，是離家出走，事先並未征得家裏長輩的同意……估計這會，李總和熊阿姨，不定怎麽在心裏痛罵我呢。”
　　範鴻宇搔了搔頭，神色更是“愁苦”。
　　尤利民壹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那妳馬上去機場接她吧，把這事處理好再說。妳另外安排壹個同誌在這裏值班。”
　　倒是十分的通情達理。
　　無論如何，這是李石遠和熊艷玲的小孩，可不能在青山地界出什麽岔子。
　　“好的，那我去機場了。”
　　“嗯。”
　　尤利民點點頭，等範鴻宇走到門邊，又叮囑了壹句。
　　“第壹時間和她家裏長輩取得聯系，不要自作主張。”
　　盡管尤利民相信範鴻宇的政治智慧絕不低，但終歸太年輕，加上範鴻宇說李家那丫頭，十分的精靈古怪，尤利民就擔心範鴻宇把這事當作普通情況來處理了。
　　“是，我明白。”
　　範鴻宇恭謹地答應壹聲，出得門去，隨即安排了處裏壹位經驗老到的辦事員臨時接替自己的工作，將尤利民的行程仔細交代清楚了，這才拿起桑塔納的車鑰匙，去了停車坪。
　　車子壹出省政府，幾乎就飈了起來。
　　範鴻宇實在是有點不放心。倒不是說洪州機場的治安情況那麽差，八十年代末期，機場這樣的地方，治安條件要算是非常好的，是公安機關重點保護單位，機場本身的治安維護能力也不弱。範鴻宇不放心的是李秋雨那個性格，萬壹小丫頭等得不耐煩，自己搭車跑過來，卻不免陰差陽錯了。
　　“嘎吱”壹聲，桑塔納在候機室門口停了下來。
　　範鴻宇剛剛從車裏下來，就只見紅裙壹閃，壹個嬌小苗條的身影自玻璃門前悠忽消失。範鴻宇看得真切，正是李秋雨。卻不知這小丫頭明明看到自己過來了，卻又搗什麽鬼？
　　“李秋雨！”
　　範鴻宇叫了壹聲，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透過玻璃門，分明看到身穿火紅色連衣裙的李秋雨正快步走回休息區，對範鴻宇的追趕不理不睬，然後在休息區的椅子裏坐了下來，壹條潔白的小腿在空中劃了個圓弧，就搭在了另壹條腿上，身子後靠，雙手抱胸，淡然地望著範鴻宇，嘴角似笑非笑，擺出了大小姐的範兒。
　　小姑奶奶，還在玩呢？
　　看著李秋雨略帶稚氣的絕美容顏和勉強裝出來的淑女風範，範鴻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好在範處長終究不是毛頭小夥子，這麽多年刑警和大秘書當下來，對於分析人的心理，還真有壹手。
　　這個時候若是沖著李秋雨大驚小怪地叫叫嚷嚷，只怕立馬便惹火了這小姑奶奶，壹時三刻就跟他翻臉。
　　小孩子家家，不就是喜歡玩麽？
　　陪她玩！
　　現在得順著她的性子去，把她伺候舒坦了，再想辦法給騙回首都去，勉強也能給熊阿姨交差了。
　　壹念及此，範鴻宇便放慢了腳步，慢慢來到李秋雨面前，上下打量著她，嘴角含笑，不叫不嚷，臉上就是那種古裏古怪的神情，在後世，年輕男子這種莫名其妙古裏古怪的神情，被稱之為“酷”。
　　範警官特看不順眼。
　　不過當此之時，“情形危急”，說不得，也只好東施效顰，學上壹學了，且看效果如何。
　　“看什麽看？又不是沒見過！”
　　果然，李秋雨裝不下去了，瞪起了烏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嗔怒道。
　　“見是見過，但沒見壹次都不相同。和上次比起來，妳好像又長大壹點，成熟壹點了……”
　　“切！我本來就長大了，本來就很成熟，好不好？拜托妳要討女孩子的歡心，換個詞。這也太老土了……”
　　範處長在打量著李大小姐，李大小姐壹樣在打量範處長。
　　還是壹樣的白襯衣，黑西褲，黑皮鞋，壹樣的大路貨，總之和以前壹模壹樣，土的掉渣，連奉承女孩子的話都那麽土。若不是為了益東山區孩子那二十萬，李大姑娘才懶得千裏迢迢從首都飛到這裏來找他呢。還背個離家出走的罵名，裝了十幾年的乖乖女形象，毀於壹旦。
　　敗退！
　　範處長直接被打敗！
　　他發現，在女孩子面前裝酷，尤其是在比自己“小二十幾歲”的小姑娘面前裝酷，絕對不是個好主意。那玩意，是壹種由內而外，自然而然的氣質，絕不是東施效顰可以搞得定的。
　　“那個，妳先在這坐著，休息壹會，我打個電話給妳哥。”
　　“請便！”
　　李秋雨很優雅地揮了揮白嫩嫩的小手，益發的大家閨秀模樣。可惜她剛才那壹番話，已經泄了老底。不開口還好，壹開口，依舊是小魔女。
　　萬變不離其宗！
　　範鴻宇逃也似的向公用電話亭走去，腳步有點急。走了不遠，又擔心李秋雨跟他搗蛋，忽然玩消失，忍不住扭頭去看，卻只見小姑娘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兩三米處，背著個很新潮的雙肩小背包。除此之外，兩手空空。合著她那麽大老遠跑出來，就帶了這麽個小包。這模樣，可不像是離家出走，絕對是郊遊踏青的架勢！
　　見範鴻宇扭頭望來，原本嘴角微翹，饒有興趣在後邊打量著他的李秋雨頓時就板下臉來，小腦袋高高揚起，又擺出了高傲淑女的姿態。
　　範鴻宇連忙扭頭向前，忍不住輕輕搖了搖腦袋，無聲地苦笑了壹下。
　　“哎，妳搖頭是什麽意思？瞧不起我啊？”
　　不料這個動作就被李秋雨註意到了，立馬抗議起來。
　　“沒……哪敢啊……”
　　範鴻宇忙不叠地否認，腳下步子加快了幾分。
　　李秋雨便抿嘴壹笑，剎那間百花齊放，靚麗無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