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回家

　　艷陽高照，莊嚴肅穆的省府大院在陽光下顯得生機勃發，將威嚴氣氛沖淡了幾分。
　　壹臺尼桑小車，緩緩駛進了省府大院。盡管範縣長是前任省府壹秘，如今已是外任，進門之前，也壹樣規規矩矩進行了登記，接受檢查。
　　範鴻宇親自駕車，讓司機吳輝和通訊員雷鳴在賓館休息。
　　到省政府來覲見尤利民，範縣長可不能擺架子，還帶著司機秘書呢。
　　尼桑車輕車熟路，在省府壹號辦公大樓不遠處的停車棚泊好車，身穿海軍藍T恤衫，米黃色休閑褲，黃色皮鞋的“小年輕”範鴻宇同誌，精神抖擻地走進了巍峨的壹號辦公樓。
　　“範處長好……”
　　壹路上，不斷碰到熟人，都笑哈哈地跟範鴻宇打招呼，還是用以前的稱呼，其中不少人停下腳步，和範鴻宇聊上幾句，關心壹下範縣長在雲湖縣的諸般工作是否順利。
　　對於範鴻宇如此青春朝氣的裝扮，誰都不以為意。
　　以前跟著尤利民做大秘書，下鄉視察或者出席各種重要場合，範鴻宇的裝扮通常都很年輕。範處長似乎不大在意自己的年齡是否會給人太不成熟的感覺。
　　此番覲見尤利民，是範鴻宇主動提出來的，特意趕了個早，時間上很充足，倒是不在乎和老同事們多聊上幾句。
　　這就是前任省府壹秘的優勢所在了，普通的代縣長，誰能像範鴻宇這樣，主動求見省長？且不說省長是否會答應，單是這個動作本身，就太犯忌諱了。讓縣委書記，乃至地區或者市裏的主要領導，心中作何感想？
　　壹準認為是在打小報告！
　　壹路上“耽擱”了十來分鐘，範鴻宇才來到三樓。
　　“處長，回來了？”
　　範縣長剛在三樓壹露面，新任秘書壹處副處長大劉就笑哈哈地迎了上來，雙手伸得老長。就好像範鴻宇壓根就沒去雲湖，還在秘書壹處掌舵。
　　對於範鴻宇，大劉心中藏著感激之意。如果不是範鴻宇力薦，這省府壹秘的大帽子，未必就會落在他的頭上。範鴻宇尚未到秘書壹處上班之時，大劉就是副處級秘書。但這個副處級的級別和實任副處長，完全是兩碼事。更不要說，大劉實際上接掌了秘書壹處，是紮紮實實的省長大秘書。
　　而且，範鴻宇盡管去了雲湖縣，大劉也很清楚，範鴻宇在尤利民心目中的分量，絲毫也沒有減輕，甚至還更加重要了幾分。範鴻宇求見尤利民，自然也要由大劉來安排。尤利民為了接見範鴻宇，指示大劉將某位廳長的匯報時間另行做了安排，專門給範鴻宇“騰時間”。
　　範鴻宇微笑著和大劉握手。
　　寒暄了幾句，大劉擡起手腕看了看表，說道：“省長還在和石省長商量工作，咱們先到辦公室坐壹會吧，大夥都很想妳呢，聽說妳要回來，高興得什麽似的。”
　　大劉這話，倒不算是奉承。
　　範鴻宇擔任秘書壹處副處長壹年，對處裏的同誌們都很關心，只要不違背原則，該爭取的福利，盡力給大夥爭取。在外人看來，秘書壹處就是省長的“親兵”，自然享受最好的福利待遇。其實也不盡然。能夠在省長副省長們的秘書班子裏工作的人，又有誰是真正簡單的？太多有背景的人聚集在壹個院子裏，僧多粥少，省政府辦公廳也得壹碗水端平，不見得秘書壹處的每位同誌，都能得到理所當然的關照和優待。
　　關鍵還要看範鴻宇這位省府壹秘的態度。
　　範鴻宇的態度，壹貫都很明朗。
　　秘書壹處這批同事，將來肯定還有用得上的時候，多對他們關心壹些，絕不是壞事。
　　在大劉的“陪同”下，範鴻宇來到秘書壹處辦公室。
　　辦公室頓時就“沸騰”起來。
　　當然，省長就在對面，大夥不可能真的“大聲喧嘩”，但高興之情，卻是溢於言表。壹個個圍攏過來，強自克制自己的興奮，壓低嗓門和範鴻宇打招呼，問候之聲，此起彼伏，又有人忙不叠地給“老處長”端茶倒水。範鴻宇才離去壹個月，倒好像隔了幾個世紀不曾回家壹般，親熱得不得了。
　　見到昔日同事，範鴻宇自然也極其開心，聊了壹陣，範縣長當眾宣布，今晚上請處裏全體同誌壹起吃飯，在梅山酒店好好撮壹頓，立時又引起陣陣“歡呼”之聲。
　　要說省政府秘書壹處的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隊請他們賞臉吃飯喝酒，但那和“老領導”請客的意義完全不壹樣。範鴻宇還在秘書壹處的時候，這樣的聚會經常都搞的，每次都是範處長自掏腰包。反正他是大款，不差錢。
　　秘書壹處的同事，人人都喜歡打範處長的“土豪”。
　　熱鬧了壹陣，省長辦公室的房門響動，副省長石敬軒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範鴻宇和大劉立即迎上前去，向石敬軒問好。
　　見到範鴻宇，石敬軒也有點意外，笑呵呵地和範鴻宇握手，聊了幾句，關心地詢問壹番他在雲湖的情況，這才笑著離去。
　　大劉和範鴻宇壹起走進裏間辦公室。
　　尤利民還坐在待客沙發上抽煙，身子微微後靠。
　　“省長。”
　　範鴻宇大步走過去，在尤利民身旁站定。
　　尤利民擡頭瞥他壹眼，微微頷首，說道：“來了？坐吧。”
　　“是。”
　　範鴻宇恭謹地答應壹聲，在壹側的單人沙發裏落座，坐姿相對比較隨意，並沒有太過緊張。他以前在秘書壹處的時候，和尤利民之間的溝通就沒有太多的規矩。
　　大劉忙著收走了石敬軒用過的茶杯，給尤利民續滿茶水，又給範鴻宇奉上清茶，這才退了出去。
　　“什麽事？”
　　尤利民抽著煙，直截了當地問道。
　　範鴻宇向他求見，尤利民沒有問原因，直接就答應了。畢竟範鴻宇曾經是他的大秘書，就算沒有太要緊的公事，僅僅只是想念他，要和他見個面，尤利民都會答應的。
　　範鴻宇笑了笑，說道：“要錢。”
　　尤利民便瞪起了眼珠。
　　這人火急火燎地從雲湖趕過來，原來並不是想念尤省長，而是在打尤省長荷包的主意。
　　“省長，您以前答應過，給我撥壹百萬的，現在我想要這筆錢。”
　　範鴻宇也不去在意尤省長的“不悅”，開門見山地說道。
　　尤利民問道：“省裏的防洪款，早就撥下去了，妳們市裏沒給妳？”
　　當初範鴻宇去雲湖之前，就向尤利民提過條件，理由就是防洪款。他四月初出任雲湖縣長，上任就要面臨夏汛，不得不先給尤利民提這麽個條件。
　　“給了，遠遠不夠。今年省裏撥給雲湖縣的防洪專款，是三十七萬。前天我去市裏，找郭清華市長，他批了字，市財政那邊倒是壹分不少，都給我了。但根據雲湖縣防洪大堤的實際情況來看，三十七萬還是差得太遠。雲湖全縣四十六公裏防洪幹堤，需要全面整修加固的，差不多有三十公裏。壹公裏均攤壹萬塊，都還不夠支付材料費，更不要說人工和機械費用了。據省氣象臺的預測，今年的汛情可能會特別大，我擔心頂不住。現在已經是五月中旬，再不開始施工，就來不及了。”
　　尤利民雙眉壹揚，說道：“那以前的防洪款呢？用到哪裏去了？”
　　“我查了壹下歷年的賬目，基本上每年的防洪款，市裏就沒有足額撥到各個縣去，撥下去的那部分，絕大部分也沒有用在整修防洪大堤上，都挪作他用。雲湖縣連續好幾年，年年招待費用超標。防洪款那點錢，都還不夠幹部們喝酒的。”
　　範鴻宇十分坦白地說道。
　　尤利民的臉就板了下去，不悅地問道：“都是這種情況？”
　　範鴻宇點點頭，說道：“其他縣的情況怎麽樣，我沒有調查過，不敢肯定。不過，我估計這樣的情況，不會是孤立的。如果其他縣都把防洪款用在了大堤上，單單雲湖縣，也不敢這麽搞。”
　　“哼！”
　　尤利民輕哼壹聲，神情益發不悅。
　　他壹貫清廉正直，對這樣的事情，相當看不慣。
　　“我明天就讓省防總的同誌下去調查壹下，真要是這麽嚴重，這股歪風就得好好治壹治才行。防汛這麽大的事，他們也敢開玩笑，陽奉陰違！”
　　範鴻宇點頭稱是。
　　尤利民隨即轉換了話題：“謝厚明那個事，處理得怎麽樣了？”
　　範鴻宇頓時大為感動，有關他在雲湖縣的情況，並未向尤利民做過匯報。盡管他是尤利民曾經的大秘書，放了外任，自也不能事無巨細，都向尤利民做匯報。尤利民壹開口就提到謝厚明，可見對他在雲湖的“遭遇”了如指掌。
　　估計是大劉向他匯報的，甚至有可能是尤利民主動問起大劉。
　　和大劉之間，範鴻宇倒是壹直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系。
　　“已經處理好了，他還是兼任縣委副書記，不再管政法戰線的工作。”
　　尤利民點了點頭，說道：“這樣處理還不錯，關鍵是先把本職工作做好，把雲湖和朝陽農場的矛盾化解掉。”
　　“是。”
　　範鴻宇恭敬地答應了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