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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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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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遂鈺飯量不大,來前又稍用了些糕點墊肚子,銀耳粥沒吃幾口便膩了。

  皇帝給他的自然是最好的,但這份最好價值千金,壓的遂鈺喘不過氣來,甚至讓他覺得蕭韞試圖潛移默化地改變他。

  這場家宴主角是蕭稚,但席間沒有半分話題牽扯和親,所有人似乎都在扮演著屬於自己的最完美的角色,皇室成員們推杯換盞,顯得遂鈺更像局外人。

  身在局中,哪有人會無辜。

  遂鈺安靜的在蕭韞與太子閑聊提及自己時,適時抿唇露出微笑。茶盞中的茶水涼了換,換了涼,遂鈺面前的吃食卻並不見少。

  雖說是家宴,但父子與君臣的界限並不分明,又或者說皇帝高興的時候,與他討論什麽他都是願意的。






  如今董貴妃掌後宮,皇後回宮不久自是比她矮壹頭,貴妃倒在潮景帝面前表現地落落大方,先是將自己得來的東海明珠獻給皇後,又願意將協理六宮之權還給皇後,邊笑邊半帶抱怨地嬌聲道:“自從陛下將後宮的事全交給臣妾,臣妾可再也沒睡過壹次安穩覺呢。”

  蕭韞輕撫掌心,莞爾道:“貴妃若覺得精神不比從前,朕將朕身邊的人派給妳做幫手如何。”

  董貴妃眼波流轉,叮當鐲隨著手腕發出清脆碰撞。

  從家宴開始起,皇帝的身體便傾向於右手邊的那位,開口後又屢次將視線放在遂鈺身上。

  遂鈺臉色微變,董貴妃心下了然,裝作不明白的模樣好奇道:“——陛下身邊的人?難不成是陶公公?”

  蕭韞:“遂鈺。”

  “臣在。”遂鈺不卑不亢起身行禮抱拳。

  “朕準妳入後宮之權,每隔半月去貴妃那領些差事。”

  遂鈺面不改色沈聲道:“臣為外男,入後宮恐遭人非議。”

  “無妨,妳幼時在宮裏長大,沒有誰比妳更熟悉後宮的路,為貴妃分憂解難,朕要找個能信得過的人。”

  未及遂鈺繼續拒絕,皇後開口道:“遂鈺公子雖在宮裏長大,但後來隨著太子前往太學求學居住,如今已然離開後宮多年,陛下倒不如找內務府總管,臣妾記得那總管也是宮裏的老人了,辦差想來是格外順手的。”

  貴妃:“皇後娘娘,內務府那些奴才哪能有陛下身邊的禦前行走安排妥當,遂鈺這孩子與鶴辭壹同長大,辦差能力都是妳我看在眼裏的。”

  “陛下,臣妾謝陛下割愛。”

  說著,貴妃起身盈盈拜倒。

  就連遂鈺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已經離開後宮進入前朝,還是從未走出過大內。

  蕭韞是個掌控欲極強的男人,因此遂鈺很少在後宮走動,即使他知道他不會與後宮的女人發生什麽,但畢竟是男人,男人與女人站在壹起似乎就是比男人與男人順理成章。

  這是嫉妒心嗎?

  遂鈺想過,但這種念頭也只是壹閃而過。

  如今蕭韞肯讓他隨意進出,想必是不在乎的。

  遂鈺重新回座,轉眼發現蕭鶴辭正望著自己,他微微歪了下腦袋露出疑惑的表情,蕭鶴辭搖頭,表示此事貴妃並未與他商議。

  宴散,遂鈺在蕭韞隨口詢問太子妃在宮裏是否習慣的時候,趁機溜出凝露殿,叫住孤零零往外走的五公主。

  “身邊的嬤嬤呢,怎麽沒跟著?我記得妳來的時候還帶了四個侍女。”遂鈺快步道。

  蕭稚原本不打算回頭支應,聽是遂鈺的聲音,她稍緩腳步等遂鈺追上來,兩人已繞過壹處拱門,踏著鵝卵石的小徑抄近道前往植被深處。

  這是去禦花園的路,蕭稚小時候不開心時便喜歡去禦花園。

  禦花園有壹處亭臺觀星極佳,月光隱匿時,群星緩緩浮現,璀璨點綴深幽涼夜。

  遂鈺說:“如果想哭的話——”

  倏地,蕭稚回身撲進遂鈺懷中,雙手緊緊攥住遂鈺衣襟,肩膀顫抖,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除了哭聲,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她回大都後,屢次回憶起小時候在三皇兄宮裏與遂鈺的初次見面。遂鈺坐在廊下背詩,脊背挺得很直,立即讓蕭稚想到雪夜中蒼翠的青松。

  如今青松已經比她個子還要高了,明明那個時候弱不禁風像是永遠都長不大。

  “阿稚,沒有人能永遠留在過去。”

  遂鈺喉頭滾動,輕聲。

  作為公主,蕭稚必須承擔她該扛起的那部分責任,於情於理,似乎都沒有逃避的理由。

  “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蕭鶴辭是太子,我是禦前行走,妳是。”遂鈺深吸口氣,強行按耐心中的怒火,繼續說:“今日在禦書房所見的折子中,有壹道是妳的。賜五公主封號為璽嘉,良田千畝,另賜封地,擇日冊立。”

  璽嘉大多為長公主所用,蕭韞將五公主捧得這麽高,即使遂鈺不當說客,來自皇帝的劍鋒也已經指向公主府。

  和親,生。

  抗旨,死。

  潮景帝膝下子嗣不多,給予公主的父愛便更多些,倘若他涼薄,那麽蕭稚便不會像現在這麽痛苦。

  她泣不成聲,源頭是蕭韞與皇帝身份的瞬間轉換。

  “為君者,自當為萬民之表率。”

  “阿稚,他是皇帝。”

  遂鈺將手掌放在蕭稚後背輕拍,蕭稚的哭聲停滯了壹瞬,緊接著是更洶湧的委屈。

  情緒釋放是件好事,但也會同時感染那些定力不佳的人。

  當遂鈺覺得自己不是這種性格時,裹挾著草木香的輕風拂過,他發覺自己眼角微涼,短暫閉眼控制心中湧起的酸澀,遂鈺將目光投送去更遠的地方。

  他是在勸蕭稚……還是自己。

  或許都有。

  他想告訴蕭稚的,全是他真正走進玄極殿後的肺腑。

  皇室大內像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吞噬著所有人的青春,粉碎著原本是這世間最美好的感情。

  好像大家都會變成冷漠無情的人,只顧利益,渾然忘記青春年少許下的願望。

  荒唐的念頭陡然從遂鈺心間騰起,遂鈺待蕭稚再也哭不出,抽噎著整理情緒時,捧起女孩的臉頰認真道。

  “阿稚,我們私奔好不好。”






  蕭稚迷茫道:“私奔?”

  “可我、可我不想嫁妳啊。”

  “妳可以理解為,我們為自己奔壹個本不該屬於我們的前程。”遂鈺說。

  他說罷便不再繼續了,耐心等待蕭稚思考,蕭稚的眼神從不解轉為驚恐,隨後突然變得平靜,平靜讓渡給堅定。

  蕭稚答應道:“好。”

  遂鈺送五公主回府,蕭稚坐在馬車窗邊吹風,整張臉被哭得紅腫,隨口問:“方才那些禁軍也沒盤查我們的車架,妳在宮裏做禦前行走如此深得信任,離開大都也不能回鹿廣郡,民間生活妳能受得了嗎?”

  遂鈺逃出大內,按照蕭稚的理解,宮裏勢必會問罪鹿廣郡,但遂鈺在宮裏對蕭稚所說的那些,卻並非全然真實。

  私奔消失的只有蕭稚壹人。

  而遂鈺也僅僅只能護住蕭稚離開,如果再多壹個他,他沒有把握。

  越青從鹿廣郡帶來的死士皆隱藏於大都,遂鈺從未啟用過這些人,只因不到關鍵時刻不宜暴露。

  他願意冒險將蕭稚送出大都,天高海闊,那些死士會保護她,送她去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中原大地廣袤,哪裏有春暖花開,蕭稚便能在哪裏生活。

  遂鈺淡笑道:“我是質子,妳是公主,按理說應該是我問妳,民間的生活不比皇室,阿稚,做尋常百姓很累。”

  “今日的話是我頭腦發熱壹時興起,如果想反悔隨時可以告訴我。”

  蕭稚才緩和不少的心情,登時又跌落至谷底,她將臉埋進臂彎,聲音悶悶的。

  “嗯。”

  遂鈺將蕭稚送回公主府,即使並未停留,回宮時也已近醜時。

  他輕手輕腳地穿過玄極殿正殿,順著抄手遊廊返回自己的小院,路過溫泉時,遂鈺沈思片刻,他低頭動手解開束發的頭繩,摸索著找到自己前幾天隨手放在泉邊的木簪,手指靈巧地挽了個簡單的結,用木簪固定住便只有額前幾縷碎發晃蕩在眼前。

  “朕允準妳去後宮,並非是讓妳與五公主站在禦花園裏,眾目睽睽當著那麽多宮女太監的面摟摟抱抱。”

  男人的聲音從黑暗傳來,遂鈺彎腰脫掉鞋子。

  “禦花園沒人,我看過了。”他說。

  蕭韞披著裏衣,緩步走到遂鈺身後,抱臂斜斜倚著廊柱,眼睛盯著遂鈺光潔白皙的後頸慵懶道。

  “消息傳到朕這裏,自然是有人瞧見。”

  遂鈺猛地轉身,拔高聲音冷道:“除了妳還有誰會聽墻角,陛下,就算我和五公主真有什麽,那不也很正常嗎?我未婚她未嫁,我們自小認識算青梅竹馬,既然妳看到了,為什麽不直接賜婚,反倒專程等著我回宮陰陽怪氣。”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卻好像什麽都說了,從家宴積蓄不暢快以及面對蕭稚眼淚的,無能為力的刺痛,終於在蕭韞面前爆發。

  但蕭韞並未遞給遂鈺他想要得到的沖突與爭吵,皇帝表情淡漠,語調冷靜,甚至用修長手指觸碰遂鈺的臉。

  溫熱的指腹掃過遂鈺的睫毛,最終用手指指面接下遂鈺眼角的眼淚。

  後宮美人垂暮,腳下的宮磚不知浸潤了多少心傷,而眼前的年輕公子明明青春年少,嶄新的未來正在等著他,而他面露的悲傷卻令蕭韞忍不住想用手托住他。

  有人說,深宮鎖美人,仿若天邊墜落的流星,壹瞬而逝香消玉殞。

  蕭韞忽覺自己似乎承不住遂鈺這樣蒙塵卻閃耀的少年郎。

  就像遂鈺所說的,他和五公主青梅竹馬,他為什麽不能給他平靜的生活,以及不被世人指指點點的感情。

  皇帝該慶幸,慶幸自己當年留下了南榮四公子,但每每看到遂鈺無可自拔的痛苦,又會有送他回家的惻隱。

  他匆忙甩掉貴妃與皇後,夜色將他整個人隱匿於黑暗中,他看到兩道人影逐漸變成壹道,遂鈺的聲音溫柔似水,那是蕭韞隱藏身份與遂鈺相識時,從遂鈺那裏得到的語氣。

  遂鈺對自己人很溫柔,甚至無數次會因為越青禁止他吃冰而撒嬌。

  因此,蕭韞與遂鈺坐在壹處時,蕭韞經常會不耐煩地將越青趕出去。

  他覺得礙眼。

  “我帶妳去馬場跑馬。”

  蕭韞擡起手想將遂鈺擁進懷中,遂鈺卻忽然低頭用手背擦幹眼淚,哽咽道:“在書院時,妳許諾帶我跑馬,我說大都附近的跑馬場只有權貴才能進,但妳告訴我妳有辦法。”

  “蕭韞,皇帝也有無法承諾的事情嗎?”

  “每次我不高興的時候,妳都會說,遂鈺,我帶妳去跑馬,可妳從來都沒有實現過。”

  “我已經不相信妳的鬼話了。”

  他目光灼灼,像尖銳的武器,驟然穿破蕭韞胸膛後,立即調轉刀刃刺向自己。

  遂鈺可笑地耷拉著肩膀,自嘲道:“可我總是信妳啊。”

  蕭韞瞳孔微縮。

  早朝如期,皇帝卻顯得心不在焉,群臣挨個上奏後,原本該進行激烈討論時,皇帝擰眉霍然起身,陶五陳適時揚聲道:“諸位大人可還有本啟奏。”

  諸臣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潮景帝,殿內鴉雀無聲。

  陶五陳:“無事退朝——”

  正欲與太子爭論的內閣首輔正欲上前挽留皇帝,下壹秒被太子拖住手臂笑吟吟道:“首輔大人,無事退朝。”

  “太子妳!”首輔氣得吹胡子,再擰身呼喊陛下時,臺階之上只剩空蕩蕩的純金皇位。






  ……

  陶五陳是第壹次見皇帝無心早朝,也是初次見小公子提前站在玄極殿等待皇帝下朝。

  遂鈺穿著嶄新的騎裝,腰間別著輕巧精致的馬鞭,蕭韞逆光向他走來,他被日光晃得閉了閉眼。

  男人高大身形遮擋刺目金輪,遂鈺終於睜開眼仰頭凝望蕭韞。

  蕭韞習慣性地摸摸遂鈺的臉,遂鈺用他的衣袖蹭了蹭額角的汗,蕭韞說:“等多久了。”

  遂鈺的心早已飄去大都外的皇家跑馬場,他匆匆將蕭韞推進寢殿,飛快道:“騎裝已經準備好了,快換!換好我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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