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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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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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遂鈺對自己的實力有清晰的認知,他自小體質不好,骨頭比常人脆,輕易摔幾次便極易骨折。故此,與敵對陣,只能以巧取勝。

  玉羅綺的珠釵大部分在遂鈺袖袍中裝著,但釵環可攻擊的範圍太短,且需近身。

  眼前這些壯漢,若被其逮住,天樞又下了趕盡殺絕的命令,大約活不過三秒。

  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南榮遂鈺,皇帝禦駕南巡,身邊的近臣悄然進入秀州,難道宗祠就沒有半分懼怕嗎!?

  或者說,宗祠早便有稱王稱霸的決心,而徐仲辛的死,將軍府的落敗,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困擾,反倒助長了他們的勃勃野心。

  思及此,遂鈺毛骨悚然。

  難不成早在進入秀州後,行蹤暴露了嗎?

  不,不可能!

  陶五陳是蕭韞心腹,是潮景帝還是皇子之時便跟著的老人,陸霖汌經過數年考察,後而才進入禁軍,常青雲之下便是他,若常青雲日後安度晚年,陸霖汌便是新任禁軍統領,手握數十萬禁軍。

  “楞什麽!”

  蕭韞勒緊韁繩,調轉弓箭方向,用弓弦卡住企圖從右後方偷襲遂鈺的壯漢的頭顱,手臂青筋驟然暴起,瞬時輕而易舉地擰斷其脖頸。

  他正欲提醒遂鈺,遂鈺面如冰霜地回身,反手抓住壯漢屍體,接著慣性,狠狠朝遠處撲來的幾名打手拋去。

  咽喉迸濺的滾燙鮮血浸沒艷麗婚服,遂鈺胡亂在袍子上蹭了把,踩著腳底的屍體,從蕭韞馬鞍抽出箭矢,以此作劍,箭鋒直指要害。

  遂鈺有分神的壞習慣,按照尋常人的邏輯,高度緊張中更易全神貫註,然而遂鈺明顯不具備這點。

  他有自己熟悉的安全範圍,壹旦有人能給予,他便會立刻松懈幾分,無意識地產生依賴,這對於身處險境來說,是萬分致命的缺陷。

  蕭韞教給遂鈺的功夫,是戰場上壹擊斃命的殺招,而遂鈺也只能使用這種極其討巧的方式。

  但這種辦法,又恰恰需要攻擊方洞察全局。

  “嘖。”

  獲得蕭韞警告的遂鈺,頓時不悅地咂舌,發簪在掌中靈巧地轉了圈,反手捅進壯漢胸膛。

  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武器,壯漢稍壹反擊,簪便應聲落地。

  壯漢迅雷不及掩耳抓住遂鈺的肩膀,遂鈺整個人身體被他猛地提起,舉過頭頂,意欲將人直接砸向地面。






  遂鈺身體柔韌度不錯,身體近乎彎折,將整個身體的重心完全放在雙腿,反手揪住壯漢的頭發,用力抓住慣性,將他的身體向反方向帶去。

  上下臉對臉的瞬間,他猛地向壯漢吹了口氣,趁對方下意識躲避的功夫,抓住時機,快準狠將箭矢刺進他的脊椎。

  壯漢來不及哀嚎,遂鈺曲腿踩在他的肩膀,揚手便是兩個耳光。

  踹飛人大抵不可能,他沒這個本事,對方肩膀比自己寬兩倍,看起來是能直接將自己胳膊腿掰折的體格。

  “遂鈺!”蕭韞喊道。

  遂鈺:“什麽?!”

  “記得把箭撿回來!”

  遂鈺:“……”

  他才擡起的手,又落下,踩著壯漢的身體,用力將箭從其脊背拔出來。

  雖看不出是什麽材質,但手感輕盈,卻比鋼鐵還硬幾分,應該是蕭韞自己的東西。

  就連皇帝都舍不得丟的東西,有多金貴?

  眨眼間,蕭韞已經沖進人群最裏了,同時附近山林狼煙陣陣,隨風逐漸飄向遠方,遂鈺楞了楞,大地震顫,在場的所有貴族皆抱頭逃竄,顧不得素日高人壹等的,端著的儀態。山林中隊伍逐漸顯現真身,月神的信徒們群龍無首。

  “月神!月神娘娘庇佑!”

  不知是誰喊了聲,這群人竟然壹股腦地朝著祭壇沖來。

  遂鈺見過不少大場面,可那都是早朝或是規格森嚴的儀式,驟然看著烏泱泱壹堆腦袋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沖來,快步將蕭韞射/出去的箭撿回來,邊躲避攻擊,邊尋找可供藏匿之地。

  他被迫被從祭壇最高處逼下,而玉羅綺還在天樞手中……

  玉羅綺!

  遂鈺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麽,他明明是要將玉羅綺從天樞手中救回來,而並非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纏鬥!

  所以方才蕭韞提醒自己,其實是讓他——

  “蕭——”

  不,不能暴露蕭韞,或許對方只是知曉自己的身份。人群已經距離他極近了,而追趕他們的隊伍,甚至可以說是壹支整裝齊備的軍隊,正策馬揚鞭,似圍困羊群般,將這群貴族聚攏在壹處驅趕。

  “先鋒軍!”

  “是先鋒軍那群叛徒!”

  “快去找守備軍!快去!”宗祠長老吼道。

  司寇柊提過,先鋒軍是為了推翻宗祠,從秀州守備軍中出走的隊伍。

  明顯,他們知曉司寇柊與玉羅綺的計劃,卻在儀式完成的最後壹刻,都未及時現身,可見他們並未將此二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只是當作推動進程的棋子,死了也不要緊,因為會有人來收拾殘局。

  收拾殘局!

  遂鈺呼吸壹窒,是啊,收拾殘局,先鋒軍對抗多年均未結果,是因為他們沒有優秀的將領嗎,不,是因為他們力量弱小,根本無法撼動秀州,宗祠也根本不把他們當回事。

  而能夠撼動秀州的,只有朝廷親自出手。

  皇帝放任秀州,皆因大局未定,貿然僅憑壹己之私出手,受害的只會是無辜百姓。即便潮景帝善戰,那也僅僅只是為了收復前朝失地。

  皇帝朝堂制衡,地方卻不管這個,他們只會認為,朝廷已經放棄了他們,或者當權者收受了什麽賄賂。

  “給我殺!!!”

  先鋒軍為首的瘦弱男人壹聲令下,軍隊立即分成三股,徹底融入人流,慘叫聲混合著哭聲,已經分不清哪個更多,狂風大作,絕望裹挾著塵土卷上萬米高空。

  還未抵達祭壇最高,遂鈺的體力便不太夠用了。

  那邊,蕭韞已經迅速從天樞手中救下玉羅綺,但玉羅綺表情痛苦,雙手軟軟垂下,大抵是被卸掉了兩條胳膊。

  號令聲過於熟悉,遂鈺快速奔向蕭韞,抽空回頭看了眼指揮的將領——

  竟是那販賣果脯,多次同自己搭話的小販!!!

  遂鈺連貫的思緒有些凝滯,略帶迷茫地望向蕭韞,蕭韞用食指抵住下唇,口哨嘹亮刺耳。

  隱匿雲端隨行的獵隼,得到指令後於長空俯沖,利爪抓住朝遂鈺撲來的男人,狠狠刺進對方眼窩,男人雙眼鮮血淋漓,當即捂著臉痛苦大叫。

  “若今日在戰場,妳早不知死了多少回!”蕭韞單臂舉起遂鈺,直接將人丟上馬背,遂鈺抓住韁繩。

  “族長呢!”

  蕭韞:“被這小姑娘下了毒,壹時半刻還顧不了我們。”

  獵隼是戰士的眼睛,天樞盤旋於頭頂,待會他們得靠著天樞帶路沖出去。

  向前,是護衛宗祠的侍衛。向後,是不知是敵是友的先鋒軍。

  按照先鋒軍的做派,若真得民心,想來也不會與宗祠纏鬥至今還沒個結果,更攛掇還未及笄及冠的孩子以身犯險。

  玉羅綺臉色慘白,被蕭韞扛在肩頭,眼眶通紅,卻忍著不願哭出聲。

  遂鈺毫不猶豫跳下馬,快速道:“遠處還有馬可以用,妳帶玉羅綺騎這匹。”

  沒給蕭韞反應的時間,遂鈺飛快向不遠處的馬樁沖去,蕭韞也不磨蹭,帶著玉羅綺上馬,淡道:“撐著,別死。”

  玉羅綺苦笑,艱難道:“我以為,您會說‘疼嗎,先忍忍’。”

  先不說玉羅綺與蕭韞初次見面,皇帝原先盤算的,也僅僅只是將遂鈺救出而已,現在搭上個玉羅綺,無疑是個不小的累贅。

  潮景帝沒那麽多善意,唯壹壹點的耐心也都留給了南榮遂鈺,現在南榮遂鈺想救,既能騰地開手將人帶走,也省得時候遂鈺再糾纏,二人起齟齬,又是好壹通鬧。






  蕭韞簡直是怕了遂鈺那副生人勿近,見熟人便殺的態度。

  秀州多山地,祭祀之地靠近山林,四下並無更好的藏身之處。

  若直接進入主城,能在主城居住的百姓,大多是宗祠月神虔誠的信徒,行蹤甚至不必暴露,只是踏進那裏,便只能等著甕中捉鱉。

  近年在宮裏學的,倒還真都派上用場,眼尖先鋒軍愈來愈進,逐漸有人企圖用弓箭瞄準蕭韞,但因距離太遠,射程不夠而放棄。

  有蕭韞這般功夫的人,大多都去了邊塞或是匪患繚亂之地,那裏殺敵博功名,才是武將的上選。

  怎麽父王願意教蕭韞這般狡詐之人,在府中住的那段日子,他可是壹點都沒教過自己。

  遂鈺心中嘀咕,揚鞭未歇,天樞帶著他們三繞兩拐躲進山林,宗祠的侍衛們因與先鋒軍纏鬥而被圍困,這才給了蕭韞遂鈺喘息的機會。

  山林潮濕,撲面而來的水汽,令遂鈺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並未開荒的路不好走,馬蹄打滑,天樞落在蕭韞肩膀,蕭韞將玉羅綺安置在馬背,回頭走向遂鈺。

  “妳……”

  遂鈺望著蕭韞欲言又止。

  他想問的話有很多,卻不知從何說起。

  問他為什沒有等著南榮軍?

  南榮軍再日行千裏,也不可能即刻抵達。

  “父王扶妳登基,這些年又受了不少苦,若妳因我死在這,我怕是整個王府的罪人。”

  蕭韞:“妳就沒有別的要說嗎。”

  玉羅綺雙眸睜大,換上壹副被雷劈過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父王,什麽王府。

  遂鈺甩了甩被韁繩勒紅的手:“就連陸將軍也不在。”

  “我們被擺了壹道,先鋒軍領頭的那個,就是我們之前見過的賣果脯的小販。”

  “究竟是誰泄露了禦駕。”

  “早在我們進入秀州的時候,秀州便有人收到了消息。先鋒軍與宗祠內鬥,想要拉我們入夥。”

  只要南榮遂鈺入局,皇帝必定過問。

  蕭韞沈聲:“大都。”

  司寇柊送去南榮王府的人的死活還有待商榷,但蕭韞在準備出發營救遂鈺前,被綁架遂鈺的曙合拉攔在路上。

  女人妝容精致,坐在車中低聲道:“您被跟蹤了,請上車同我來,我送您去祭壇。”

  蕭韞並不信任此這個瘋女人,故而選擇轉身離開,曙合拉卻瞬間崩潰,哭著說自己已經失去了珍貴的兒子。

  “柊兒說……求求您,救玉家的孩子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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