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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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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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有些人,活著是綺麗嬌艷的花,死後仍舊帶著無與倫比的色彩。

  而南榮遂鈺,無論死活,都會帶著壹把鋒利的刀。

  蕭韞五指不斷收緊,黑暗中,遂鈺的臉逐漸呈現絳色,潛意識中強烈的求生欲驅使著他,令他雙手緊緊攥住蕭韞的手指,指甲嵌進蕭韞的皮肉中,鮮血瞬間滲透指縫,源源不斷地順著他的指尖滑落,濕潤淺色袖口。

  陶五陳撲通壹聲跪倒,“主君息怒,主君不可啊。”

  “……”

  “說,朕讓妳收回這句話,給朕說!”蕭韞怒道。

  或許是蕭韞說話的聲音太大,很快有人向他們這裏投來目光。禁軍立即以人墻隔絕視線,並警惕四周環境,以免有好事者沖上來。

  或許是被蕭韞掐習慣了,遂鈺並未感到恐懼,奇異的,他似乎在越來越窒息的環境中,體會到壹種超脫生死的平靜。

  他真想對蕭韞說,妳掐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但潮景帝的性子,或許在遂鈺脫口而出後,反倒收手不再動他。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似乎是帝王折磨人的必修課。

  整個蕭氏皇族,都貫穿著壹種詭異的冷漠。即使是與遂鈺親近的蕭稚,偶爾向平民百姓或是生靈露出的不屑,都會令遂鈺微微側目。

  他們好像真的不在乎生死。

  只有至上的權力,以及無與倫比的利益才會撼動他們。

  眼前天旋地轉,煙火提前綻放開來,遠處的轟鳴聲掩蓋蕭韞的聲聲質問。

  其實這些話遂鈺已經聽過很多次了,甚至能夠熟練的背下來,因為蕭韞生氣的時候,好像只有這麽幾句話來威脅他。

  因為蕭韞應該也明白,他並不占理,除了那些政治決策,他欠南榮遂鈺的,壹輩子都還不完。

  作為質子的南榮遂鈺生死不由他人決定,卻可以坦然地度過短暫的壹生。

  現在的遂鈺,只能活在蕭韞的籠罩之下,即便皇權足以令他過上富足且奢靡的生活,世上那麽多人期盼皇帝暴斃,若蕭韞死時並未安排好他的後路,既不是朝臣,又非後妃的男寵,只會被直接處死丟進亂葬崗。

  鹿廣郡固然強大,但遂鈺已經逐漸地對鹿廣郡不再抱有希望。

  他並不抱怨父母將自己留在大都。就像是蕭稚,身為公主的她,就得肩負起和親的使命,即便以女子和親作為兩國和平的方式,著實令人不齒。

  遂鈺何嘗不是另外壹個蕭稚,歷朝歷代的世家大族,均有子女被朝廷挾持,成為威脅貴族的籌碼。

  南榮王並未納妾,壹生只娶王妃壹人,嫡出的子女中,壹定會有人成為犧牲品。

  大族人丁興旺,長房將妾室的孩子送出去,大可以當他死了,除了孩子的母親,恐怕世上再也無人為其心傷。

  得不到遂鈺回應的蕭韞,盛怒之中陡然冷靜。

  遂鈺的眼睛緩緩閉了起來,是停止反抗的開始。而當遂鈺開始不再作為,無論如何強迫他,甚至用刀刃劃破他的喉管,他都不會再掙紮半分。

  蕭韞曾試探過遂鈺的底線,在遂鈺初入玄極殿的半年內。

  他比蕭韞想象的還要有韌勁,但反彈的弧度有限,正好是靈魂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當這個閾值被外力超越,那麽……現在的南榮遂鈺,便是外力壓迫的終點。

  蕭韞驟然松手。

  嘩啦——

  狂風掠過湖面,柳枝搖晃,斑駁的陰影混合著潮濕襲來。

  遂鈺身體瞬間脫力,直挺挺地朝著後方倒去,蕭韞單手扶住他的肩膀,算是短暫的支撐,隨行的宮人前撲後湧地趴在草地上,使遂鈺能完好無損地倒在身體組成的肉墊中。

  難以言喻的屈辱,在遂鈺安穩落地後奔湧而來。

  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這些宮人。

  潮景帝目中無人,可以決定任何人的生死,他在蕭韞這裏活得沒有半點尊嚴,何況伺候皇帝衣食住行的宮人。

  皇權之下安有完卵,蕭韞甘願成為皇權傀儡,這本身就是壹種對不自由的屈服。而他非但不打破這種規則,反倒將不自由帶來的權勢,當做壓迫平民的籌碼。

  這世上,就沒有不願成為傀儡的人嗎?

  “蕭……不,陛下。”遂鈺咳嗽幾聲,竭力按捺震蕩在胸腔中的悲憤,仰起頭,下顎線鋒利的弧度明晃晃地直指潮景帝。

  南榮四公子狼狽至極,被憋出的眼淚暈開眼角紅暈,幾分惹人憐愛的倔強,弱化了他本身的尖銳。






  叫蕭韞幾乎遺忘,他本來就是個策馬飛揚的將門之子。

  南榮壹門,祖業江南,整個家族以容顏姣好而遠近聞名。

  帶領南榮氏走向軍旅的,並非正規參軍。

  前朝皇帝南下,恰巧偶遇當時的南榮氏大小姐,南榮家主不願大小姐為妃,大小姐才貌雙全,委身皇室著實可惜,故此,南榮家主趁夜將大小姐送去邊塞避難,邊塞通貿之城,有座南榮商會,聚集自南北下的商人。

  誰知皇帝鬼迷心竅,竟獨自帶著幾個內監追隨而去,恰逢動蕩,皇帝身陷囹圄,南榮商會協助當地州府軍隊疏散百姓,大小姐認出了躲在百姓中的皇帝。

  壹月後,邊塞傳來捷報,皇帝禦駕親征大獲全勝。

  戰後,班師回朝,封南榮大小姐為南寧侯,隔日,南寧侯率三萬大軍鎮守西洲與大宸接壤要塞。

  至此,南榮氏紮根邊塞,後來才有了鹿廣郡,以及威脅蕭氏皇族的南榮王府。

  遂鈺沙啞道:“如果想殺了我,何必用這種方式羞辱我。”

  “蕭鶴辭禮物後,當晚就享用了,那時享受溫香軟玉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後果。”

  “現在想殺了我?妳拿什麽殺?”

  “被妳推上朝堂萬眾矚目的質子,原本能夠安靜地死在皇宮。”

  “禦前行走,巡防營的副都統,突然失蹤必定惹人懷疑。”

  “妳的眼神告訴我,妳忌憚南榮王,卻像前朝皇帝癡迷南榮大小姐那般,鋌而走險,冒風險也要得手。”

  字字珠璣,逼得蕭韞無處可逃。

  遂鈺整理衣衫,拒絕陶五陳的幫助,強忍後脊的疼痛,雙手扶著膝蓋咬牙直立。

  做好這些簡單的動作,於他現在的身體而言,不亞於翻越壹座高山般艱難。

  這些年,身上的南榮風骨已然消散,不能讓南榮遂鈺的骨氣再壹絲不剩。

  “是又如何?”蕭韞忽地笑出聲,反問遂鈺:“朕能接得住妳,是因朕是皇帝。”

  “蕭鶴辭沒本事,所以他留不住妳。”

  遂鈺睜大眼睛,陡然意識到了什麽,他驚恐地後退,踉蹌著重新摔回草地。

  蕭韞並未打算放過遂鈺,緊逼幾步,每壹腳都準確踩在遂鈺踏足過的地方,關於遂鈺的部分,他總能利用超強的記憶,準確地將誤差束縛在毫厘。

  此刻,潮景帝所有行為,在遂鈺眼中成倍放大。

  伸向他的手,像是五指山,也好似那年日夜捆住他的鐵索。

  後背瞬間滲出的汗,浸潤了他的衣衫,額前的發絲緊貼著皮膚,瞳孔收縮放大,恐懼成倍增長,壹切細小的改變或是動作,都能令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遂鈺變得崩潰。

  男人耐心極了,他俯身用無名指挑起遂鈺的發絲,將它們仔細撥弄至遂鈺耳後。

  這樣的動作,蕭韞做過無數次,他認為這是展現親密的極度表現,很少有人會花時間做這種無異議的事。

  “原來……妳知道。”自心底騰升而起的寒意,飛快侵蝕著千瘡百孔的心臟,遂鈺幾乎不知該如何發出聲音。

  軀殼與靈魂被蕭韞幾句話,輕而易舉地剝離開來。

  “朕知道什麽。”

  “妳知道蕭鶴辭他……蕭韞,他是妳的兒子。”遂鈺呼吸急促,難以置信道。

  “妳明知道我,明知道我對他——”

  “是又如何?”

  蕭韞打斷遂鈺,冷酷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南榮遂鈺,妳說,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想要什麽沒有。”

  潮景帝瞇眼,目光仔細掃過遂鈺每壹寸裸露在外的肌膚,用緩而慢的語氣道:“朕給妳權力,給妳金錢,將世上的珍寶都捧到妳面前。”

  “遂鈺,妳說,妳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他以為遂鈺該滿意了。

  蕭鶴辭接不住的人,兜不住的事,懦弱地想要立刻找個接盤的人,幫他收下南榮之子,這個無論誰觸碰,都會被灼傷的燙手山芋。

  南榮遂鈺最天真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幾許,只以為是個沒人要的質子。

  南榮王膝下最小的孩子,本該是萬千矚目,深受父兄寵愛的小公子,以為藏在深宮就會被遺忘?

  多少人打著他的主意,想將他從宮中挖出來,連夜打包送去鹿廣郡,以獲得與南榮王府交好的機會。

  蕭韞是沒管過遂鈺,但照顧遂鈺的嬤嬤,卻是同南榮府交好的世家安排進宮的。

  南榮王不疾不徐,不聞不問,是因每月都有人將遂鈺的消息遞去鹿廣郡。

  這樣身份背景的孩子,哪能真由其自生自滅。

  看南榮栩的樣子,大抵驚訝的是遂鈺入玄極殿,並非涉足朝堂。

  南榮氏本來就不畏懼權力,掌握大宸大半軍權,這份能量已經足以令他們傲視群雄。

  倘若南榮氏能像西洲的燕氏般效忠君主,或許便不會骨肉分離,以至於讓蕭韞有機可乘。

  護衛百姓,以百姓安危當作信條,這固然很好。

  但作為壹國之君,君王更希望有壹支獨屬於他,絕對效忠於他的軍隊。

  “朕偶爾也在想,為何能生出蕭鶴辭這種,敢做不敢當的兒子。”

  “遂鈺,告訴朕,如果是妳,妳會怎麽做?”

  皇帝溫和地撫摸遂鈺的側臉,安撫著眼前少年的情緒,但又不希望遂鈺對他失去恐懼。






  要想完全掌控壹個人,打破他的壁壘,重塑他的精神,將壹切都建立在他允許他怎麽做的基礎之上。

  蕭韞喟嘆,這樣漂亮的臉,鮮活的靈魂,“朕有的,壹樣不落地都給過妳,遂鈺,做人要懂得滿足,懂得感激。”

  “我現在就想殺了妳。”遂鈺字字誅心,“算計別人的人,活該永遠都得不到真心。”

  “蕭韞,世上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東西,只有妳不配!”

  蕭韞笑了:“朕不配,但妳也走不出這座城。”

  即使是不歡而散,遂鈺也沒有自由回到兄長身邊,他與皇帝同乘馬車回宮。車內的梅香仍舊濃郁,甜膩地令人作嘔。

  翌日,遂鈺還在睡夢中,便被越青叫醒。

  越青凝重道:“公子,出事了。”

  “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如果沒有別的大事……讓我再睡會!”

  遂鈺打了個滾,滾去床榻深處,與人吵架頗費體力,回宮又收到加急軍報,即便與蕭韞不歡而散,也得強忍不適同他坐在禦書房處理政務。

  這便是老天給他的懲罰嗎,遂鈺心底怒吼。

  他也算看清了,他和蕭韞就得這麽耗著,他不讓步,蕭韞也是,看誰先憋不住。

  蕭韞年紀比自己大,又是勤政的皇帝,英年早逝指日可待,死也得死在他前頭。屆時山高水遠,海闊天空,前途壹片坦蕩。

  越青想了想,很快離開。

  當遂鈺以為她放過自己,安心陷入沈睡時,壹股猶如猛牛般的蠻勁將他連人帶被子舉起。

  葛桐氣都不帶喘地,問道:“放哪?”

  是啊,放哪?越青也楞住了。

  她只想著能把人從床上挪走,沒想過要把人放哪。

  她在各個角落轉了圈,最後指著院內梅花樹下的搖椅說,放那吧。

  遂鈺心煩便喜歡睡覺,通常越青不會打擾他,今日說什麽都要他清醒,太反常了。

  遂鈺問:“除非妳告訴我皇帝駕崩——”

  “太子妃母族出事了。”

  “出事妳找太子,找我幹嘛。”

  越青:“上次我們在冷凝香送回去的那位成家公子,昨夜又去喝花酒,帶著幾位世家公子。”

  “今早府衙來報,同成十公子壹起留宿酒館的兩位公子,昨夜暴斃了。”

  “什麽?!”遂鈺大驚,立馬翻身坐起,瞌睡瞬間消散。

  “死在床上的?”

  越青點點頭,沈重道:“驗屍官在案發現場簡單進行了檢查,二人身上並無外傷,且死狀符合縱欲過度,嗜酒成性,三人關系甚好,在京城裏也是有名的鐵桿兄弟。”

  “當然,公子也曉得,鐵桿兄弟只是美稱,背後都笑他們荒唐。”

  現在喝酒的三個,死了兩個,偏還就只死了兩個!

  若三人全死,各家將孩子領回去,死的原因也不太好,灰溜溜地下葬便是。

  遂鈺:“我家孩子死了,他家沒死,要有人說成十克命也說得通。”

  太子迎娶的這位太子妃,行事毫無錯漏,近乎於完美。

  奈何世家都是從根上爛的,有時爛透頂了,外殼還是好的。董貴妃在自個寢宮裏恐怕也吃不好,估計待會還得帶著太子妃去皇帝面前跪著。

  成家如日中天,朝中多少人羨慕,這可不是南榮王府,看得見摸不著。

  南榮王府仗著兵權無人可及,但成家卻紮根大都,即便貴為皇親國戚,只要想將其拉下馬,時日還長,總有數不盡的機會。

  成十如今捅了婁子,普通百姓倒還好,以成氏的手段,幾乎可以悄無聲息地將此事按在地底,但這次死的是勛貴公子,遂鈺問道:“死的是誰家的。”

  越青報了兩個名字。

  “昌吉侯家的長子,撫軍大將軍的庶子。”

  “……”

  遂鈺輕輕啊了聲。

  這次蕭鶴辭不會踢到鐵板了吧。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開了新文預收,南榮寫完寫見燕臺。是燕羽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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